医院里。
一股儿的消毒水的味道,世界好像都是白的,太圣洁了。
这是江阔缓缓睁开眼睛后,望着眼前有些不聚焦的白的晃人的天花板的第一想法,他沉重地睁开眼帘,只觉得自己这一觉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但这一觉着实不太舒服,睡得没有一点舒服劲,反而全身都像木了似的僵硬,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江阔眼睛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微微动了动脑袋,望向四周。周围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是旁边的床头放着的那台心电监护仪还在出些仪器运行的微响声,江阔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死了,应该是在阎罗殿了。
这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一声开门的“咔哒”声响。
江阔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就仿佛这一觉睡过来,他整个人就像是中了很大剂量的麻醉剂似的,身上软绵绵的。
他勉强匀出点力气撇着头去看向那门口。
“江先生,你醒了!”这声音很激动,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江阔认得出那是柳洛行的秘书。此刻他正一手拿着一摞文件资料,另一只手拿着一个保温桶,快步走来。
“余秘书。”江阔喊了一声,觉得嗓子里就像是带着刀片似的难受,因此声音有些暗哑。
江阔现在脑子里有些空白,他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似的,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又为什么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柳洛行的秘书。
。。。。。。柳洛行呢?他记得他之前是在柳家祖宅的,身边有很多人,有人在交谈说话,那里有他父亲江玉成,有林章,有跪在前堂的柳辰逸,还有柳洛行。。。。。。
江阔越想越头疼,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万只蚂蚁在爬,胃里翻来覆去的,有些想干呕。
“江先生,你终于醒了,我去叫柳总和医生。”余秘书很快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不过,余秘书还没转身走个几步,就和门口拿着几张病历单的柳洛行打了个照面,两人还差点撞在一起。
“柳,柳总。。。。。。”余秘书刚想说什么,柳洛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大步走到病床边,身体弯了下去。
“江阔,你终于醒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柳洛行有些语无伦次,眼睛的目光一直在江阔身上,半蹲在病床边,江阔不知道他是半蹲着还是半跪着,因为他觉得柳洛行身体在他眼前都有些摇晃。
他眼前还是有些重影,眩晕感此起彼伏的。
“我去叫医生,你好好躺着别动啊。”柳洛行将要起身,江阔虚脱的身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柳洛行。”江阔喊了他,不过这一声着实还是太轻哑。
“嗯,在这,我在这的。。。。。。”柳洛行回身再次蹲在病床边,他声音也不是很清朗,有些嘶哑。
余秘书觉得现在他在这着实有些多余晃眼了,于是有眼色道:“柳总,你在这陪江先生吧,我去叫医生。”
“好。”
估计是这两人都忘了,在医院叫医生直接摁床头铃就行了,关键是一个激动的忘了,一个想要给老板创造空间,然后干脆直接找了个借口去亲自叫医生了。
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江阔眼前的世界好像清明了点,眼前的人他也渐渐看清了些,说实话,江阔还出来都没见过这样的柳洛行。
柳洛行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底都是很明显的乌青的黑眼圈,嘴唇都有些干裂起皮。
江阔一时间有些心疼,他不知道自己这是睡了几天,不过想想也知道,估计他在这间病房里躺了几天,柳洛行就在陪了他几天。
“柳洛行。”
“嗯,怎么了?是身上哪里疼吗?”柳洛行眼睛在他身上看着,脸上带着未消减下去的疲倦。
江阔没说什么,他微微抬起点手,然后手指慢慢地朝着柳洛行的脸边靠近。
柳洛行头低了点,把脸贴了过去,然后手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无比眷恋。这切切实实的人体温度让他无比安心,似乎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回了心房。
江阔一面手背感受着柳洛行手心的柔软,一面手心紧紧贴着柳洛行的下巴,手心手背完完全全的两种触感。
他轻轻摩挲着,眼睛盯着那线条流畅的下巴看,那有些冒出头的青色胡茬,有些扎手。
“柳洛行,你不睡觉啊?”江阔又用手指指腹擦了擦他的下巴处的胡茬,说:“你要是长的不好看了,我可就要始乱终弃了。”
柳洛行攥紧了江阔的手,捏了捏,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江阔脸上挤出了笑容,道:“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我能有什么事?你别紧张,我没事,就是睡了一觉而已。”
柳洛行垂着型有些杂乱的头,偏了点角度,很轻地吻了吻江阔的手指,轻声的声音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低声哑道:“我是胆子小,你只是睡一觉,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江阔看着柳洛行明显带着红血丝的眼球,他心里的滋味有些难以形容。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洛行对他的好,他以前从来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过,这源源不断的爱意仿佛是密织的网,将他一颗冰冷的心罩在了温暖的火炉面前。
江阔这一觉确实睡得够长,进了一次急救室,在监护病房里躺了足足四天的时间,这期间,他一点意识也没有,但他眼前仿佛能影像出柳洛行昼夜不息地陪在他身边的场景。这几天在他身边不知疲倦地守着,办公在这间病房里,吃饭睡觉都在这里,寸步不离。
面对这样的温情,说实话,江阔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就像是一股儿的暖流流进了他心里,烫伤了心房,暖了整个魂魄。
一个在冰窖里待久的人,出去见到鸟语花香的艳阳天,那种感受是只有体会到的人才能形容出来的。似乎不能用什么美好华丽的辞藻来形容,此刻无言,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攥紧对方的手,就能从那温热的眼神里窥探出满满的爱意与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