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恍惚,从小修炼的定力在这一刻统统不见了,连今夕何夕都快分不清,声音直飘:“……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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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陈约的手偏凉,也不厚实,但很修长,指节清晰,握剑处有一层薄茧。
顾飞飞像受到了什么蛊惑,尽管她诚然要过去,却好像还没来得及指挥身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上前,握住了眼前这只手。
陈约一愣。
顾飞飞拉着他的手,犹像没回过神,低着头呆。陈约好像也跟着她一道神游天外去了,居然由着她这样,在这随时可能有人往来的客栈里,手牵着手,站在走廊上。
直到木制的楼梯出声响,他刻意抽了一口冷气,好像伤处疼得难忍,顾飞飞才蓦然清醒过来。
她掩饰地说:“你……回去吧。”
陈约不多问,搭着她的胳膊,推开房门。
待两人进了屋子,走廊上也没人经过,原来是这座房子落成了太久,导致不时有些零件吱吱呀呀。
顾飞飞叫陈约去床上躺好,陈约却坐在了桌子边,倒了两杯冷茶,推给她一杯。
顾飞飞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犹如急着将心里的一从火苗浇灭一样,一饮而尽。
陈约玩笑道:“你也不怕我下毒。”
顾飞飞下意识说:“不怕。”
“多谢信任。”陈约又替她倒好了水,“方才说过,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回答。这话还是作数的。”
真到要问了,顾飞飞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想知道的太多,踟蹰了半天,问:“你的伤……”
问出这话,还没落下尾音,顾飞飞就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说错话了”。
哪有一开始就往人伤口上戳的。
好在陈约面色无虞地回答:“我从前在军队当差,不甚受伤,经脉断了。”
他提到往事的语气轻飘飘,好像那些豪情壮志或啼出血泪的日子,都已成了无关紧要的故事。
陈约想:“真是时过境迁了,也确实都无所谓了。”
由此开了个头,旧事便顺理成章地都讲了出来。
陈约生于京城安国公府,是安国公家最不受宠的幼子,一没有家业需要经管,二没有官职让他忙碌,人生的前十五年都在西街上打马饮酒,好不快活。
十五岁时,他与萧成建萧成邺兄弟从军,去北方摸爬滚打。入伍一年,遭逢敌袭,被埋伏了三天三夜,经过一番鏖战,才获胜归来。
就在这一年,安国公被指认祸国殃民、贪赃枉法,被判了满门抄斩。唯有陈约抗击外敌,功过相抵,被留下命来。
突遭此事,即便与家人关系淡漠,陈约也诚然难受了一阵。萧成建便对他说:“安国公一家独大,如今已然会动摇江山社稷,被陛下查办在所难免。你不如当做是为了天下太平盛世,总会有牺牲。边疆如此,朝堂亦然。你可以不满于一家一姓王朝,却不能怨一无所知的天下黎民,更不能有负身家性命予你的麾下将士。”
陈约心里什么都明白,无非是朝堂争斗的成王败寇。一经点明,他自此再度投身疆场。但不过短短三年,却在一场战争里身负重伤,经脉断绝,抱憾回京。
那时先帝驾崩,如今的圣上继位,说亏欠说旧情,总之陛下穷尽太医院之力,将陈约性命保全,医治成如今的样子,还赐住了旧安国公府,彰显皇恩浩荡。
陈约伤愈后进宫谢恩,被皇帝拉着把酒言欢三日,两人时醒时醉,叙旧议事,将钦天监这一闲职大刀阔斧地改革,变成了遍布全国的机构。
陈约道:“然后我领一闲职,躲出来当闲人,到今日……整三年了。”
三年前,陈小将军走出宫门,再不握长。枪铁剑,不复年少恣意。
时至今日,连那会的心意难平都随时光一去不返了。
顾飞飞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约道:“程泉他们对我多有心疼,期望我好生活着。可于我而言,那时多疼一点、少疼一点,其实无甚区别。”
这话不好听,可是实话。
顾飞飞见过金丹被碎一蹶不振的修士,让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人回归平常,甚至都不如常人,未见得生就比死要好。
但是顾飞飞听到了一个词:“那时?”
陈约笑了。
顾飞飞问:“……现在呢?”
“现在。”陈约用手指点了点杯子,道,“至少,我倘若没伤没病,此时此刻,你应当会让我喝点酒吧。”
顾飞飞能听懂话中含义,但不敢确信。
陈约坦然说:“就是后悔的意思,不一样,我应该善待自己一点。”
他迎着顾飞飞的目光,说:“等清水教的事情有结果,我就好好去找个大夫,去哪里休养。陛下从前有意许配清河郡主于我,自然也有让我好生活下去的意思,不会不允。”
顾飞飞说:“我们去江南?”
陈约一愣:“嗯,好。”
他想:“飞飞还是孩子心性,说了就信,也好。”
不过许是说大话闪了舌头,陈约见壶里没水,想去倒些回来,一站起来,猛地腰上一疼,又栽回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