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而沙哑:“三年前
()……你看过沃尔文特的直播?”
“没看直播。”任西楼也松开抬着梳妆台的手,坦然笑笑,“只是刷到你的剪辑视频,看到你一对多的对战场面了,超级帅气哦。”
他朝看过来的陈最眨眨左眼,像狐狸一样笑眯眯的:“而且,你最后一直没有再用枪,是不是习惯在枪里留一颗子弹?好巧啊,我也喜欢这样!”
黑发青年语气轻快极了,像是在闲谈着吃喝玩乐的小事:“总要在枪里留最后一颗子弹以防万一,就算真打不过敌人也不能把自己的命留给人家,对吧!”
陈最动作一滞,望着任西楼的眼睛有些怔然。
居然……还有人会注意这一点,而且到现在还记得……
明明他自己都要忘掉了。
他突然道:“沃尔文特的新生实战演练是积分制,子弹击中淘汰要害后,被淘汰者的所有积分都会累加到攻击者身上。”
白发少年眉目冷峻:“所以我在枪里留一颗子弹,即使真的逃脱不出包围圈,宁可自我淘汰,我也不可能把积分给那些远不如我的alpha。”
“…我没你想的那么决绝,毕竟这只是实战演练,自我淘汰也不代表自杀……”
任西楼耸耸肩:“实战演练——不就是模拟实战吗?你能在演练中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在现实也差不多吧。”
毕竟在沃尔文特那样残酷的丛林法则中,自我淘汰需要承受的痛觉,和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只有生命垂危之际才会判定淘汰,然后仗着alpha们强劲的生命力,用治疗舱强行把人从死亡线边缘拉扯回来。
每年沃尔文特军校的实战演练里,因为承受不了真实的痛苦而或疯或死的学生,难道还少吗?
任西楼想起什么,慢悠悠道:“沃尔文特是不是有条规则,被人淘汰的学生积分虽然会累加给敌人,但他自己的积分是保留淘汰时的分值来参与排名结算的,而自我淘汰的学生…反倒会被视作自我放弃而积分清零?”
众所周知,沃尔文特的学生最终几l乎都会去往军团。
而对于军团来说,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属于这个集体,是军团的财产和资源。
他们没有自我裁决的权利,即使在残酷战场上已然被虫族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折磨得活不下去,也不能自己结束生命。
alpha生命力顽强,而虫族是只有侵占欲而缺乏理智的异兽。
它们只拥有人形而没有人性,是货真价实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很多人不清楚,虫族的侵占欲不仅仅体现在对土地的入侵、对生命的掠夺,还体现在虐待欲、性。欲和嗜血的残忍上。
所以许多战败被俘获的alpha,对于虫族而言就是玩不死的玩具,下场惨烈程度难以想象。
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军团也不允许士兵们痛快地自杀,哪怕被营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追溯军团存在已久的历史,可以得知,最初的军团其实是贵族们
私养的保卫军,其延续至今的许多苛刻制度,都是为了保证贵族的财产和资源不受侵犯。
这样的制度并没有随着时代发展而废除,因为本质上,对于现在的军团而言,不过是将曾经服从的群体,由贵族扩张至整个联邦。
所以作为替军团培养人才的沃尔文特军校,自然也会潜移默化地给学生灌输类似理念——
“你的生命不属于你”
“在集体中不允许有私心,集体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
“尽管变强,尽管厮杀,未来会面临什么,这不是你该考虑的内容”
“士兵,听命行事是你要刻入灵魂的指令”
……
黑发青年笑眯眯地感慨:“你看嘛,你都愿意同时承担自杀和零积分的后果了,就是很帅气啊。”
他不说勇敢也不说坚忍,反倒用帅气来赞叹陈最的行为。
这样的说法太有任西楼的个人风格了。
可陈最却不觉得开心,反倒一股莫名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挤出来。
他抿着唇,唇色很淡,看上去显得病弱,不说话,有些倔强的样子。
本以为溃散为泡影的旧日回忆几l度闪回,心里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一点点膨胀起来,把残破的空洞慢慢地填补。
任西楼没注意到,陈最搭在椅背上的手用劲得指头发白,木质椅背都被他捏出裂痕了。
“——”
他立刻松手,欲盖弥彰地用手盖住那块裂痕,然后匆匆坐下去,默默递给任西楼一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