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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有僧悲天且悯人(第1页)

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彰等受命率众沿途追赶襄阳王。

天亮时分,颜查散调令南阳令包世荣主持襄阳事务,自己督军即刻南往洞庭。洞庭湖飞叉太保钟麟是大宋第四帝赵祯的一大喉鲠。皇帝不爽,颜查散便要剔除这根刺。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

刘禹锡一《望洞庭》讲的是洞庭湖的静态美景。那洞庭湖秋月当空,潭面无风,平静无波,一如铜镜未磨,又如白银素盘,君山宛若这白银盘中一点青螺。湘地巴陵的胜景也当属洞庭湖,洞庭湖碧波万顷,浩浩荡荡,无边际的横掠诸山,直指长江。

而此刻天地依然澄净,湖面依然宁静。

而此刻湖面上已经没了唱晚的渔舟,采莲的姑娘。

平静的湖面下一般掩盖着汹涌的波涛。

傍晚时分,一阵暴雨骤至,天雨地风激荡起那沉睡在湖底的汹涌之气,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的君山没在风雨波澜中。

与夜袭襄阳不同,洞庭湖君山太保钟麟更令颜查散感到棘手。

破襄阳之时,有李也心等人里应外合,襄阳王措手不及,一鼓而下襄阳城。

君山太保钟麟生于军中,将门之后。其父钟越于太宗年间征剿各处南唐遗留匪患,于天佑二年扫荡洞庭,其时洞庭匪众不过千人。时值连绵大雨月余未停,为宵小所卖,致使二十余艘战船沉没洞庭湖底,兵士损伤数千,未下。太宗指责他有辱朝廷,钟越争辩了几句。太宗大怒宣旨就地军法,令周天一之师兄卫天通接替之。

卫天通是一代神枪大侠公孙牧苏的大弟子。钟越长子钟麒为父喊曲,被杖责五十,打入大牢。钟麒不服,于牢中骂了些刀影斧声的话语,传到了宋太宗赵光义耳中。太宗最忌这个声音,直接于狱中赐死钟麒。又宣旨抄其家。钟麟当时不过五六岁,没有被杀掉,随其乳母领养去了。世事反复,风云难测,二十余年后,钟麟辗转流落江湖,后来竟做了洞庭湖诸岛的大寨主,并把个洞庭湖水兵战船训练的攻守有度,兵力约有万余。钟麟俨然做了八百里洞庭的土皇帝。

不过后来传出钟麟与襄阳王联手的言语,洞庭湖就没少了波澜。

却说卢方、韩彰受命率诸人撒网式追赶襄阳王,逮了不少俘兵拷问,皆不得其行踪。

有兵卒报青松林中现摩山大剑龙云鹏的尸。

卢方、韩彰等见脚印杂沓,留两人碑坟葬之,便引兵追去。

正是初秋天气,早晚略带寒凉,午时却又热了。襄阳城外皆是密疏的林子,荣枯的稼禾。诸人从五更天追到炎日高挂。

卢方骑在马上,远看前方依稀有数人身影,宛若逃奔模样,便催喝士卒们抖擞精神,急追而下。

卢方回头便见大多士卒步行良久,确是疲惫不堪,便嘱咐韩彰道:“二弟,你帅二十骑前面先行。我带剩余诸人跟进。”韩彰答应一声,挥鞭催马领众而去。

韩彰、卢方等众骑驱马驰到,却见丁不系早已整顿他那些丢盔弃的败兵列阵等候。卢方等刚转过山弯,山头之上呼呼铥铥的乱石纷砸,立等明白丁不系早已设下“埋伏”。所谓埋伏,可惜这忠心的丁不系啊,连弓弩箭矢都没了,只能用些碎石有气无力的打埋伏。韩彰等不管不顾,率百余骑,直冲向前,杀入丁不系阵列。

丁不系眼睛通红,面色苍白,犹如一对红玛瑙嵌在汉白玉般的脸上。官军骑兵好似狼入羊群一般,拼命杀戮,而早有些步兵看得心悸,扔了戈矛,脱了铁甲,逃命去了。

两队战不多时,丁不系已逃散去大半士兵。

丁不系与乱阵之中人影飞动,挥舞蛇矛,寒光闪烁,一炷香工夫已有十几骑倒在其刀下。

卢方心下又急又怒,唯恐跑了襄阳王,拍马挺金顶枣阳槊直槊而去。

丁不系的战马早已筋疲力竭,被丁不系弃于半途。

一个马上,一个地上,卢方竟是敌不过疲累的丁不系。

丁不系与卢方大战数合,彻地鼠韩彰挺凤翅鎏金铛加入战团,丁不系自知不敌两鼠联手,数合之后回身看看死伤的属下,长叹一声,引刀自刎!

众步兵见将军自刎,大多作鸟兽散,四散狂奔逃命,但终究被俘虏不少。关抗仍在顽抗,被俘。

襄阳王早已轻骑快马远去多时。

卢方和韩彰对着丁不系的尸身惺惺惜之,暗自叹曰:“好一条汉子,可惜他恁地忠于襄阳王!有如此尽忠襄阳王之人,看来襄阳王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命兵士就地葬之,立碑曰:壮士丁不系之墓。二人收拾残阵,盘问俘兵,方得知襄阳王早已随西夏使者逃逸远去。

卢方韩彰大惊,急忙命两人快骑回东京汴梁急禀龙图阁大学士右丞相包拯包希仁,命两人快骑前往洞庭急禀前卫大将军颜查散。卢方等继续追捕。

正在此时,鸟道之上有个出家的僧人缓步走来。此人米黄僧袍,毗卢帽,皂麻靴,三十来岁年纪,背背求施篓,一看满地死尸兵戈,战场狼藉,急忙合十颂佛:“我佛慈悲,善哉!罪孽啊!愿尔等魂归极乐,早晚生,切莫作他乡幽魂。”不住的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念念不止,不知念了几遍。

卢方纳闷,问之曰:“高僧有礼,此地不宜久留。您还是赶路吧。”

那僧人道:“小僧法号从生,出家河南登封嵩山少林总院。随吾师清引大师及师兄数人前往昆仑山小西天金鼎提泸寺,路上有些差错落了单。不曾想高日之下厚地之上竟又增了杀孽。罪过啊!”

卢方听他佛言悲音,自内心,不禁感慨。

卢方驻马远望,只见衰草连着寒天,暮霭沉沉,残阳如铁,被远山遮住大半,只露出少许血红的脸。从昨晚厮杀,一路只知道追赶襄阳王,天竟又已晚了。入秋的天早晚湿凉,交午时刻却又有些热了。

山风细细吹来,卢方感觉有点寒意,望着仍在诵经不止的从生和尚,下马问道:“不想是少林清引大师高徒,卢某有礼了。不知清引大师近来安好,请高僧代卢方问好。已经好几年没见着他老人家了。他老人家于我有指点之恩。”

从生和尚停了下来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三侠五义!吾师安好。我定会把居士之言带到。两个月前吾师收了欧阳春师兄时还提到卢施主。欧阳师兄原要称我等为师兄,但是了了方丈却说,欧阳师兄本就是少林俗家从字辈弟子,虽行走江湖,早已入门矣,为吾师座下大弟子。”从生一言甫毕,便又接着诵经度死伤的士卒。

卢方惊道:“一代大侠欧阳大哥皈依了佛门?入了少林?”他所说欧阳大哥正是北侠紫髯伯欧阳春。从生曰:“正是!欧阳师兄如今法号从心。”

卢方沉默了一会儿,驻足山头,极目远眺,只见平林秋山,横亘天末,凝望之际,不觉日暮。暮烟浓密,觉得世事无常,犹如天边飘着的浮云,一忽儿映着太阳出七彩的霞光,一忽儿又随风消散不可追寻。他令人牵过一匹马,送给从生和尚,道:“高僧,天色已晚,四周方圆十里难有投宿之处,送君一程,莫若送君一马。还是早些赶路吧。”从生道:“蝼蚁皆是命,我佛亦惜之。小僧虽不可阻止杀生,所能者惟有如此了。”又念起了那《往生咒》。

卢方不再多言,拱手曰:“告辞!”率众循着俘虏所说方向,继续追了下去。回头望时,从生和尚已经坐在了一块山石之上,兀自在暮色之中苦念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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