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前辈!恭喜前辈!”
李曦明拱了拱手,贺了一声,将那枚装有【画水葵石】的玉盒取出,静静放在桌案上,笑道:
“前些日子海内动荡,诸家朝不保夕、提心吊胆,晚辈不曾及时来贺,还望前辈见谅…”
“无妨…只是叫你破费了。”
萧初庭的目光含笑,从桌案上的玉盒上轻轻扫过,倒满了茶,视线落在漆黑湖面倒映着的、飘动的白雪上:
“白麟天下皆知了。”
李曦明默然点头,目光复杂,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能顺着他将目光落在这猈儿山上,赞道:
“好一处坎水宝地。”
萧初庭抿了一口茶,答道
“古修士的山门…起名都很随意,曾经有位大真人陨落在此,一度让此地变作太阳离火之山,后来岁月变迁,在此处修道的修士消耗离火,沧州又坎水横流,渐渐压不住了,这才重新归位坎水。”
他眼中倒映着满天大雪:
“紫府再大也大不过真君,沧州是坎水之州,改变一时,不能改变一世,自然要回到原主人的神通里——这是大势。”
李曦明敛了神色,听着萧初庭静静问道:
“奎祈的遗言…是什么。”
李曦明略有沉默,答道:
“太阳光明,今不复也。”
老人抬起眉来:
“他心中亦明白。”
“真君得践玄位,太阳失去护身符,衰弱是必然,兴许他们曾经还对某几位心存幻想…后来——一次又一次地破灭了,每一位太阳道统真人的陨落都不只是陨落,更代表着一位大人的沉默。”
“明明渺茫,他不愿意丢了太阳的风骨,一定要试。”
李曦明心中黯淡,低声道:
“为何…一定要如此,因为『真炁』么?”
萧初庭的眸子中没有意外,放下了手里的杯,答道:
“我如今没有什么顾忌,不如就地与你谈谈此事。”
他渐渐坐直了身子,神色幽静,开口道:
“昭景…”
“天下众修,各人各求其位,可大势——才是决定何位可践、何位将归的真正力量。”
“『真炁』一道,神威玄明,奉武修真,此位一朝成就,于四方有求真之利、成道之功…你可知意味着什么?安淮天的坠落为何如此迅疾、如此草率、如此迫不及待!”
“欲要合真修道、为后辈铺路的大人不在少数,而那三道金性,更是早有高高在上的道统为它们一次又一次的准备过主人了。”
“还有龙属…他们也求真,也在等此道归位,唯候今日矣!”
李曦明慢慢抬起眉来,那些只言片语终于在心中一点一点的串联在一起,耳边仍然响着那沧桑冰冷的声音:
“如今得了真君的金性,当然要重复当年天武真君的帝业功成,必有大动乱…更合了另几位大人的口味…”
“可江南的位置让谁来给出?还能让谁割肉?在人家的盘子里躺了几百年,如今要洗了盘子装东西,谁能说不是?”
“或合道求真、或兴孛动乱、或谋位思变…这些大人物静静地立在上头,都在等着『真炁』之主归位!”
“这位『真炁』之主偏向谁,已经成了稍次要的东西了!”
他目光中兴起点莫名的意味,轻轻地道:
“你要知道…天地间的一切暗流汹涌,道统争斗也好,天朝起落也罢,终究在一个金位上,兴与亡,无非为了尊位,天地同力…天地同力!岂有不衰落的道理?”
李曦明缓缓闭目吐气,难以自持,良久才道:
“可…可太阳道统…难道不明白么…”
萧初庭转过眸子来,那双眼睛如同面前的湖水一般古井无波,甚至有些幽冷了,老人轻声道:
“他们本来就有应该付出的东西,不流点血是不会安稳的,再者——太阳道统当然有明白人…当年慕容家的事情…”
“岂不是太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