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哥儿!”
外头的声音影影绰绰,一连叫了好几声,床上的半大少年才翻了身,偏偏睁不开眼睛,仿佛陷在什么梦魇里,只顾着挣扎。
“嘎吱!”
门扉骤然被人推开,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迈步进来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面色带喜,呼道:
“宁哥儿!”
这孩子才迈步进来,后头追着的嬷嬷则满头大汗的赶过来,面色大变,低声道:
“休要扰你哥哥!”
这一声如同响雷,终于将破了魇,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看所有的雪景都从眼前消失,李周暝的身影也不见踪迹,心中恍惚:
‘这是做梦了…我还没死…竟然梦到周暝叔公了…’
他并不惊讶,李周暝的死对他冲击极大,梦到是应有的事情,可在恍惚之间,一股疑惑突然从心田里迸出来。
‘参渌馥…不是降下渌海了么…我竟然能活…’
‘不对…自从修行以来,已经多久没做过梦了!’
仅仅是一个刹那,便见榻上的少年立刻翻身而起,那双眼睛骤然睁开,明若寒星,满是杀意,锐利冰冷地刺过来:
“谁!”
这一道眼神把那嬷嬷看得心中一寒,浑身毛,心中疑起来:
“大公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恨上老爷了…”
却还是躬了身,笑道:
“大公子…吵了大公子清眠…”
可她躬了身,李遂宁却恍惚了,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娃娃身上,瞳孔迅放大。
“你…宽儿…”
他抬起目光来,难以置信地扫视起屋内的陈设,从头到尾细细看了,心中一股烫血一直冲到鼻端,表情突然收敛。
‘这是…这是…东旳府…’
他一下闭起眼睛,似乎有困倦的样子,却在迅观察周围的一切和体内微薄到可笑的灵气——是他根本不会忘记的一切!
‘是…庭州望月湖…’
哪怕之后遭受了多少折磨,多少风波,一夜夜面对窗外的风雨无眠,他都会重新记回湖上的时光,在渌海中倒下时,眼前同样有这片光景,却远没有今日真实。
“好像…是真的…”
他既不问年份,亦没有多余的惊异,恍惚的一瞬间,强自镇定地坐下来,不敢置信地答道:
“弟弟来找我…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心知瞒不住了,果然见到李遂宽笑着道:
“我是来找兄长的,刚刚听说湖上的太姑奶要来岸边!我立刻就来找哥哥了!”
‘太姑奶…是了…这个时候,她还活着…还是筑基后期的高修…’
他有些恍惚地站起身来,不言不语,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迈步出门,一点点抬起头来,呼吸着让他心颤的湖边的微风,抬头望天。
天空中只有一颗明晃晃的太阳。
那一颗日夜皆明、照耀大地的修武星并未出现。
他心跳的度一瞬间拔升到巅峰,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滚烫的血在脸颊和瞳孔中穿梭:
‘大宋未立,蜀祚未成…是我的十五岁…距离嗣武元年,杨氏践位还有足足五年…’
‘这年,大真人还未得封魏王,慈悲未至,长阖之乱也还未生…丁客卿应当还在湖上,姓王的也没能紫府…’
‘我家甚至还没有攀上巅峰,没有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景色,还没有当年一门四紫府的奇景——更没有从巅峰滑落…一步步走向破败、于南疆灭族的未来…’
‘来得及…昭景真人会在湖上现身,未启程去西海,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里肆虐,却强行被他压制下来,这些年受风沐雪、掩盖心思的本事突然有了意料之外的作用,让他一瞬间冷静。
‘绝不能暴露…即使魏王说过…诸峰沾了大黎山的光,有【青诣元心仪】庇护,诸位大能不得窥视…却绝不能低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