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院地处郊区,院区面积极大,各项设施都与国际接轨,主楼顶部还有一个供医疗直升机使用的停机坪。
直升机在夜空中盘旋,螺旋桨高速运转,声响巨大,机舱里除了两名机组人员,还坐着邵骏、邹敏和一位邵骏手下最得力的医生。
从彦城到虹城,三百多公里路,开车要四个多小时,坐高铁是两个多小时,而用直升机点对点飞行,只需要一个多小时,邵骏就能空降五院。
虹城几位知名的心血管外科医生都被邵骏叫来了,包括他的老同学丁家伟。事发突然,邵骏没办法带上所有的团队成员,和五院医生又没有配合过,只能尽可能地在虹城找到几位优秀同行,大家鼎力配合,才能让手术顺利完成。
邹敏下了直升机,屋顶风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浑身颤抖,哭泣着走向林海东,林海东快步向前,用力地将妻子拥进怀里。
他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邵院长来了,会没事的,别担心,阿敏,唯一会没事的。”
邹敏揪紧他的衣衫,问:“确定要做移植了吗?”
“确定了。”林海东沉声道,“唯一今天受了外伤,流了很多血,医生说他的心脏负担不了,已经衰竭了……”
前期准备争分夺秒地进行着,没有时间再做术前检查,林唯一和林余之被分别送进两间手术室,为他们手术的是两组不同的团队。
林唯一这边要进行两场手术,先处理腹部伤口,再进行心脏移植,邵骏暂时等待。
林余之那边的取心手术率先进行,他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明,目前还能自主呼吸,按照道理并不符合器官捐赠的供体规定,但林海东说了,一切后果由他承担。
他签署了几份文件,承诺DNA鉴定事后补上,文件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同意放弃治疗。
林唯一的心脏移植手术由邵骏主刀,他带来的医生为他做助手,林余之那边则由五院一位姓马的医生领衔,丁家伟和他配合。
两组麻醉师都是五院顶配,经验丰富,器械护士、巡回护士也是资深人士,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林海东已经用尽所有办法,再也找不到比到场的这些人更优秀的医护人员。
手术室里,马医生、丁家伟等人穿着手术服,戴好手术帽、手套和口罩,全身消过毒,冷静地站在手术床前。
看着床上那面容丑陋、身躯怪异的男人,马医生做了个深呼吸,说:“开始吧。”
——
茫茫虚空中,飘浮着两个年轻男人。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模一样的体型,高挑,清瘦,气质忧郁。
他们都穿着一身白衣,有一头乌黑长发,发丝在空中飞舞,两道身躯上散发出朦胧的白光,看起来就像一对纯净的天使。
四周静谧无声,他们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某个时刻,那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突然同时睁开,眼底光芒流动,他们轻扇眼睫,就像照镜子一样,看到对面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
苍白,瘦削,精致,俊美,没有任何疤痕和血迹,那么完美无瑕,神采奕奕。
他们看着对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大脑里有短暂的空白,继而同时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
如果仔细分辨,会看出他们的神色略有不同,其中一个嘴角带着坏笑,眼神有些阴郁,又有些桀骜。另一个则温和许多,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十分乖巧。
气质略微阴郁的男人先开了口,试探着叫对面那人的名字:“林……朗?”
林朗眼神无辜地看着他,像是做错事被抓包。
“你不是叫林小二么?谁给你改的名?”林唯一回想了一下,“啊!我想起来了,林间溪水潺悠悠,朗月清风寄我情,够浪漫的啊,攸晴取的?”
“嗯。”林朗承认了,“小二这个名字……有点蠢。”
“哈!你才知道吗?”林唯一笑得很开心,“不是我叫‘一’,你就能叫‘二’的,唯一的意义就是‘只有一个’,没有二,没有三,没有四五六七八,就算你叫林一千、林一亿,你也永远比不上……那个‘一’。”
林朗并不会因为林唯一的嘲讽而感到生气,他早就习惯了,依旧温柔地看着对方,还因为第一次拥有这样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而感到新奇、高兴。
林唯一尝试控制手脚,在虚空中飘来飘去,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又灵活,那些纠缠他多年的病痛全都没有了。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时光,一边飘着,一边问林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林朗没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