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一:“……”
卫生间的电水壶发出“呜呜呜”的声响,攸晴进去灌水,给林唯一泡来一杯速溶咖啡。
林唯一能感受到攸晴的不快乐,她的眼睛还是那么大,却不像过去那样明亮,眼神里总是藏着一抹哀伤。
他也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冷淡,还有戒备,她都没把杯子递到他手上,而是直接搁在写字台上,然后快速地回到卫生间门口,倚着门框,像之前那样抱起双臂。
林唯一不知道要怎么向攸晴开口,回国前,他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甚至还打过腹稿,可真的见到攸晴,那准备好的话语依旧梗在了喉咙里。
他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她,他矛盾极了,全世界没有任何人能帮他排忧解难,两难,似乎是伴随他一生的课题。
之前的两年半,他没回过国,用各种理由拒绝邹敏和林海东,说不回就不回。他向来任性,精神又有问题,父母就不敢勉强他。
A国成了他的避风港,躲在那里,他是最快乐、最放松的“双重人格”患者,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林小二”的存在,他坦然地向朋友们介绍他的“兄弟”,几个外国同学还会和他开玩笑,说“小二”比他可爱,比他聪明,比他脾气好,比他更受女孩们的欢迎。
他听了一点都不生气,还会顺着他们的话自我打趣,说: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不找女朋友了吧?因为我怕我女朋友会被小二抢走,那家伙在讨女孩欢心这件事上天赋异禀,我可比不过他。
可是,他终将毕业,这是逃避不了的现实,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圣诞假期,林海东和他谈心,说:唯一,回去吧,你不能一直待在这儿,以后,你是要进公司上班的。
……
林唯一抱着小黑猫,大脑又一次陷入混乱,攸晴发现小猫扭了扭身子,似乎想要下地,可它被林唯一搂得很紧,小家伙不满地“喵喵”叫,攸晴发现不妙,叫出声来:“小朗,不要!”
她叫晚了,那只叫“小朗”的黑猫已经在林唯一身上撒了一泡尿,林唯一震惊地松开手,小朗跳下地,还回过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攸晴拿着毛巾跑到林唯一面前,说:“快擦一下,那只猫是我捡来的,才几个月大,别的习惯都还好,就是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到处尿尿。”
林唯一拿着毛巾擦衣服裤子,那味道真的很熏人,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件事上,低声问:“它叫‘小朗’?”
攸晴不敢看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猫尿是擦不掉的,弄脏了林唯一价格不菲的衣裤,攸晴开始烦躁,红着眼眶深吸一口气,说:“林唯一,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林唯一没说话,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女孩,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又滚了一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放下毛巾,默默地离开了攸晴的小房间。直到听见关门声,攸晴才全身无力地坐到床沿上,双手捂住脸庞,肩膀耸动,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小朗跳到她身边,“喵”地叫了一声,攸晴泪眼朦胧地看着它,揉揉它的脑袋,说:“干得漂亮,晚上给你吃小鱼干。”
小朗:“喵~”
——
林唯一开车回彦城,回到昭鼎华园,下车后,他慢慢地走回别墅,吴姨为他开门,亲切地叫他:“小林先生,你回来啦?吃饭了没?”
林唯一没理她,继续往里走,看到林海东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眼镜,大腿上搁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抬头看到儿子,冷肃的面容瞬间变得慈祥:“唯一,回来了?秘书说你下午两点多就走了,你去哪儿了?”
林唯一还是不吭声,走了几步又看到管家,管家和蔼地向他微笑:“唯一,要帮你准备晚饭吗?”
林唯一沉默着与他擦肩而过,走上楼梯,在二楼遇见邹敏,邹敏拉住他:“唯一,我刚要找你呢,这个周末有一场慈善晚会,你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吧,你这么多年没回国,那些叔叔阿姨都很惦记你,你……”
林唯一推开她,像是丢了魂魄,一步一步走上三楼。
邹敏站在楼梯边,仰脸叫他:“唯一?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唯一走进房间,将门反锁,胸口突然重重地起伏起来,他像是呼吸困难,艰难地喘着气,慌乱地眨动着眼睛,四处张望,似乎想要找到某个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抓着头发,不停地摇头,自己问自己,
“我想不通,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唯一,林余之,林小二,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