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她开始频繁地看时间,金露发现了,小声问她:“你晚上有事啊?”
攸晴抿着唇笑,害羞地低下头:“嗯。”
金露问:“要去干吗?”
攸晴说:“秘密,不告诉你。”
没多久,答案就被揭晓,有个女孩在望向桃花林时眼睛一亮,低声对身边的同伴说:“哎,快看,那边有个帅哥。”
金露和攸晴也望了出去,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桃花树下,正在看手机。他身姿颀长,留着黑色短发,身穿白色外套和深色长裤,即使距离不近,也能感觉到那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
金露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有人打飞的来寻妻呀。”
“你别胡说。”攸晴看完手机上的消息,把笔记本电脑放进背包,眉眼里盛满笑意,“我先走啦,露露,下周一见。”
金露说:“去吧,Enjoyyourweekend。”
攸晴提着包匆匆离开图书馆,金露和几个女孩还在窗边往外张望,很快就看到攸晴跑到那男人身边,男人接过她的双肩包,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穿过了桃花林,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咱们学校还有这样一号帅哥吗?”有个女孩托着下巴,满眼羡慕。
另一个女孩说:“不知道,大概是校外的吧,从没听说过。”
大四师姐金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时过境迁,彦城大学已经没有了林唯一的传说。
——
林唯一还没毕业,这趟回来,其实是为了给林余之扫墓。
三年了,他从未去过那个墓园,因为不敢看到那块墓碑,那会击溃他所有的防线,会让他从梦中惊醒,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谎言。
可是,梦就是梦,总归是要醒的。
林唯一把计划告诉给父亲,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林海东考虑以后,说:“我每年七月一号都会去看他,这次就不去了,你和攸晴去吧。记住,千万别让你妈妈知道这件事,会影响她的情绪。她和我们不一样,始终接受不了那个孩子的存在,我没法去苛责她,谁都不能去苛责她,活着的人更重要,我完全理解她。”
清明时节,林唯一和攸晴一起来到墓园,同行的还有葫芦和老胡头。
葫芦被老胡头和秀大妈照顾得很好,剃着清爽的短发,脸色红润,好奇地东张西望。他这辈子没扫过墓,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墓碑也没什么感觉,倒是在见到林唯一时,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没有分寸感,直愣愣地走到林唯一面前,抬手去摸他的脸,老胡头想去阻止,拉着他喊:“葫芦,不能这样!不礼貌!”
葫芦甩开他的手,眼神执拗地盯着林唯一,林唯一对老胡头说:“胡爷爷,没关系,他不会伤害我。”
葫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只手捧住林唯一的脸,又是捏又是搓,最后开心地笑起来,激动地喊:“弟弟!是弟弟!是弟弟!”
他又去摸林唯一的胳膊,蹲下来摸他的腿,仰起脸笑得好大声:“弟弟有手!弟弟有脚!找到了!弟弟找到了!”
攸晴看着这一幕,知道是怎么回事,葫芦是第一次见到林唯一,在他眼里,林唯一和林余之的五官长得很像。
没错,是很像,只要忽略掉林余之那变形的脑袋、坑坑洼洼的头皮、稀疏的头发,他和林唯一真的很像,连攸晴都这么认为。
林唯一微笑着面对葫芦,温和地叫他:“哥。”
“弟弟说话!弟弟说话!”葫芦拉着林唯一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眼泪刷刷地流,“弟弟!是弟弟!爷爷!弟弟回来了,我们回家!回家!”
老胡头好不容易才让葫芦安静下来,指着山头说:“葫芦,我们上去看另一个爷爷,看完就回家,好不好?”
葫芦拍着手笑:“好!好好好!看爷爷!弟弟,看爷爷!”
林余之的墓在这座山头的最高处,坐北朝南,不用走台阶,可以坐电梯。
林海东来买墓位时,林唯一还处在昏迷中,没对父亲说过这件事,就很巧,林海东一眼就相中这座新的山头,把林余之葬在了阳光最充沛的地方,他的隔壁,就是牛德旺。
一行四人坐电动扶梯上到山顶,来到林余之的墓碑前。葫芦不识字,对林余之的墓碑没兴趣,看到牛德旺的照片后,却一下子变得乖巧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