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吴嬷嬷,我们从瑞王府出来,已经多少时日了?
吴嬷嬷自己也说不清楚,一路上都在昼夜不停的赶路,大概七八日有余。
七八日?
按照古书的记载,天玄丹的药效才十天。
陈采女曾说,她从懂事起,就在中原四处寻我。
现在,她的身体上已经出现尸斑,还有两三天就会化为一具干尸枯骨。
“吴嬷嬷,我们不歇了,带陈采女回蓬莱去。”
“她的梦想就是回蓬莱,她不喜欢中原,要不是为了我寻我,也不会留在中原。”
她进王府那日是在盛夏,瑞王府大摆宴席,我坐在主位上,只顾着吃眼前的春笋烧肉。
那以后,她处处试探,为验证我的身份,每日来天香苑请安。
我并不明白其中的真实意图,只当是李狗子的新姬妾太多事,惹我不悦。
山路难走得很,陈采女在前面带路,砾石磨破她的脚踝,干枯的枝桠划破衣衫,露出青紫色的皮肤。
“王妃,您是不是走不动了?奴婢背您。”
“我……我走得动……”
吴嬷嬷不等我说完,就蹲下身,“王妃,奴婢背着您,走得稍微快些。”
她的背上很舒服,就像我小时候总爱趴在李狗子背上。
李狗子的背上也很舒服,我常常躲在角落里看他在庭院里练剑。
看着看着,自己倒先睡着了。
他把我背到厢房里,落下一地月光。
“王妃,您是在想念瑞王殿下吗?”
“没有,我与李重光之间,只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相遇,还有步步为营的算计。”
“王妃”,她从衣袖里取出一块参片,塞进我嘴里。
“殿下小时候吃了很多苦,被生母抛弃,又被父亲所不喜,受兄弟姐妹排挤,还有恶奴欺辱。”
“殿下从来不说,浑身上下都是伤……”
我不想听她说关于李狗子的事,假装打起呼噜。
他现在已经是南唐的新君,距他一统中原的理想终于近了一步。
我对他口中的锦绣河山毫无兴趣,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北极星永远指向北方,太阳东升西落。
靠着模糊的指向,一路向东,就这么走了两天两夜,吴嬷嬷实在疲惫不堪。
她的脚上都是血泡,步履蹒跚,几乎是一步一步在往前挪动。
站在高高的山壑上,她突然欣喜若狂。
“王妃,您看那边。”
“哪边?”
她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神采,将我从背上放下来,又扶我站好。
“那边,王妃,您看,是海,茫茫大海。”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确实是无边无际的海洋,隐隐约约可见渡口。
海上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白茫茫的一片。
蔚蓝的海水拍打岸边的礁石,空气中带着海洋特有的咸腥味。
海浪一阵一阵的,果然是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王妃,我们从山上下去,再走不足半天,就可以到渡口。”
“老奴在离开金陵城后,给魏国皇子宋景川写过一封信,他的船会在渡口等我们。”
吴嬷嬷与宋富贵只不过在慈恩寺见过一面,对他倒是信任得很。
见我一直冷着脸,吴嬷嬷低头道“老奴只当他是王妃从小到大的玩伴,送王妃回家罢了。”
“你怎么就断定宋富贵一定会来?还会安排船在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