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些偏生不该死在这儿,甚至碰都不要碰的人,就要给我交代下去,各自设法离得远远的!”
“姜老,你是说?”
这时候,终于有个沙哑的女声道:
“那新来的底细很麻烦?”
“我只晓得,明明是在徒坊坐监;但陪他过来的那粗厮,明明一股子牢里人的味道,却恭敬的事事都言听计从。”
老匠头毫不犹豫的断然道:
“天晓得,是从哪个遮奢处,给塞过来避风头,或是藏匿一时的,”
“那咱们真要对他,无端退避三尺了么?”
又有人不甘心到:
“不,也无须如此刻意。”
老匠头却是摇头道:
“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最好法子不是躲着藏着,而是设法使人好生盯着,才是趋利避害的长久之道。”
与此同时,江畋也在这座书坊充满霉味的杂物当中,搬出好几大叠充满虫蛀痕迹和灰土的陈年书册来;然后,小敖也让人送来了一大包,自徒坊内找到的时文小抄等物。
搜集这个时代类似于报纸雏形的事物;有利于了解这个时代的现状,以及历史展的隐隐脉络。只是,江畋看了几眼之后,就不由的微微苦笑起来;因为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天罡图》《群星册》《赛马谈》《斗球择要》《蹴鞠书》《马球谱》等等,一看都是充满了竞技体育色彩和背景,实际上就是与诸多赌博、博彩外围,所挂钩的非正式刊物;
不过,再想想徒坊内的环境和氛围,以及相应人群阶层的分布;普遍流行和醉心于这种一夕暴富,却充满玄学概率性的事物,也就不至于那么难以理解了。
只是,在这个明显带有古典封建社会色彩的时代,京师民间的文体娱乐活动,已经蓬勃展到了这个地步了么?不用说也是百多年前那位前辈的锅了。
不过,好在清理掉那些,实在被虫蛀、朽烂不堪的大部分书籍之后。江畋居然现十几本名为《京华谈》的连载丛书,却属于被查禁的地下出版物;刊载了好些京师市井民间的传闻逸事、陈年旧谈。
甚至,还有一些对于当时在位者和当权人物,充满了猎奇和下三路元素的揭露、批判性内容;而且是从左到右的横版印刷的产物。于是这一看,居然就看到了天黑入眠;
甚至就算是在临时别舍睡下了之后,江畋居然脑子里,也在不由自主回想和琢磨着其中一些内容。因为,其中好些被指代的人物,似乎都可以延续到当今的显赫家门渊源。
第二天,一辆大车停在了小楼前,却是有人将江畋前身,位于万年县光德里文新巷左曲,居所中的一些日用家什和随身物件,都给送了过来。
甚至还夹杂着几封落在家中,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信件和便笺。当然了,这些信件上都毫不掩饰,被多次拆封并审验过的粗暴痕迹。
倒是那些源自前身的个人藏书,及其内里所存在天书一般的潦草文字,名为批注实为短篇日记的内容,给了犹自有些记忆模糊不清的江畋,一些意外的惊喜和补全。
而后,在整理这些零零碎碎物件过程中,江畋还现着一份留言的便签;虽然上面没有任何的落款,而上头只有寥寥数字:闻君困顿,特奉襄赞,还望后续。
但是作为便签熟悉的质地花纹,却是让江畋不由自主想起一个名字来:花间派。说实话,这显然是前身所留下来的社会关系之一,和潜在的金主。
至少自己的前身,在表面上是西席兼写一些艺文篇幅,投稿于京中某家小众圈子的文抄《桂川丛阅》;但是实际上,却是暗中写得是大众喜闻乐见的闺情故事,而以此为主要的外快。
因此,在此之前已经写了几篇的短文故事后,又预支了不少润笔所费,而开始连载的大长篇章《海昏侯好色忘生》,也写到了三十七回以后了。
说实话,这个结果让江畋隐隐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没有想到,穿越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历史时空之后,居然还会遇到催稿的?
而在作为多方聚焦暴风眼的当事人,江畋就此被安排进入徒坊,也暂时摆脱了外间,多数的关注和困扰之后;暗流涌动的事态却依旧在奔涌向前,并且开始激荡、碰撞和搅动出一波波旋涡和风潮来。
当天夜里,一骑皂衣飞奔进了安邑坊,本属于右金吾六街使之一,如今却被巡城御史所占用的连绵建筑当中;随即又敲响了激烈的警锣声。
“再说了,姜老那可是什么出身,难不成还有东西能在他眼皮下藏得住?”
“我倒是似乎听说了,这次送进来的那位,可是连陈观水让人盯着的干系。”
有人阴阳怪气道:
“那个没脸皮!他怎么也?这岂不是咱们可以……”
顿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徒坊东区中经年日久的地头蛇,能令他们又爱又恨并深以为忌讳的人,实在屈指可数;而这位可以笑嘻嘻生受他们的好处,回头就毫不犹豫地当场翻脸咬人,事后还一点儿屁事都没有的家伙,无疑就是他们某种意义上的克星和对头。
“好了,我再多嘴一回!”
而老匠头气质再度变得森冷起来道:
“徒坊之中不是不能够死人,只要能够拿得出说得过去的由头,就连管所里的那些大爷,都会替咱们遮掩一二。”
“但是!有些偏生不该死在这儿,甚至碰都不要碰的人,就要给我交代下去,各自设法离得远远的!”
“姜老,你是说?”
这时候,终于有个沙哑的女声道:
“那新来的底细很麻烦?”
“我只晓得,明明是在徒坊坐监;但陪他过来的那粗厮,明明一股子牢里人的味道,却恭敬的事事都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