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汐忽然想到什么,低头一看,才现她刚刚情急之下并未松开攥着裙摆的手。
所以,她刚刚就是以双手高提裙摆的姿态,同锦王殿下说的话?
即便她为了不加重腿根因骑马磨出来的伤,出城时特意在中裤外又套了条加厚冬裤,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着。
可她如此行径,这也……也太冒昧了!
宋言汐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火燎,赶忙放下裙摆转过身,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怎么能被一只鹰给吓成这样?
简直丢了身为言家儿女的脸。
身后一阵窸窣声后,响起墨锦川温和的嗓音,“即便没什么胃口也多吃点,山间寒气重,夜晚尤甚,不补充足够的食物很难活着离开。”
宋言汐回头,才现她刚刚坐过的石块上铺着一张油纸,上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被片好的鸡肉。
刀工堪称一绝。
怎么看,都像是出自酒楼大厨之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墨锦川的手艺,宋言汐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震撼到了。
虽然北境苦寒,各方面条件都远远比不过京中,可军中各处也有专司一日三餐的厨子。
再不济,也有暗一他们几个伺候,怎么都用不着他一个王爷兼大将军顿顿亲自动手下厨。
再说他白日里要忙着操练士兵,处置军务,哪来那么多的闲工夫?
如此精湛的刀工,绝非一日之功。
不知为何,宋言汐忽然回想起那一小队经过时,提及有关闻祁残暴不仁的话。
他当时如何处置的那个美人?
似是将人活活扒皮,然后切碎做成了烤肉。
想起其中细节,宋言汐脸色稍白,瞬间感觉胃口全无。
可一想到山洞外呼啸的冷风,以及昨夜赶来时被冻的麻木的身子,她不免压下心头那股反胃感,艰难地朝前走去。
同时不免在心中安慰自己。
她如今尚且有的吃,生活在北境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吃不上饭的比比皆是。
那为难的模样,颇有几分英勇赴死的意思。
从宋言汐的脸色看出端倪,墨锦川轻笑一声,很是无奈道:“本王手上是有不少条人命,可也都是战场上两军交战时所杀,并不无辜。
再者,本王并没有以折磨人取乐的癖好。”
心思被戳穿,宋言汐尴尬地笑笑,夸赞道:“王爷的刀工很好。”
墨锦川低头擦拭着手中的匕,语调淡淡道:“这两年困在府中无所事事,闲暇时会用木头雕一些小玩意,权当是消磨时间。”
他轻飘飘一句话,宋言汐却听出了无尽的心酸。
一朝从人人歌颂的常胜将军,沦为一个出行要靠轮椅代步的废人,落差之大足以将一个人从内到外彻底击垮。
更别提他出身皇家,身边本来就群狼环伺,只等着他一个行差踏错,便一拥而上将他的血肉分食殆尽。
即便他早早便上交了兵权闭门不出,仍被安王宁王之辈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就连传闻中,将他当做亲子疼爱的***,亦是别有用心。
他若是再蠢笨一些,猜不到表面亲情下的肮脏心思,便不会被其所伤。
可他要是真的如此蠢笨,这世间怕是早已没了墨锦川这个人的存在。
似是注意到了宋言汐心疼的目光,墨锦川忽地抬头看来,黑眸间蕴着笑,“本王手艺不精,待他日回到王府见到那些木雕,你可莫要嫌本王雕的东西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