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朱寅想的更周到。
如果小老虎落榜,而郝运来明年又中了进土,那麽两人的身份就是民和官。
一旦郝运来当了官儿,要给朱家找麻烦就轻而易举。
这种人当然不能得罪死了。
小老虎要是一直考不中,难道姑父和老师还能庇护朱家一辈子?多年后靠山逝世,而那时的郝运来可能已经成为朝中重臣!
「郝兄,这是我的一点贺礼,区区百两纹银,不成敬意啊。还请郝兄笑纳。」朱寅接过宁采薇准备的银子,递给郝运来。
郝运来毫不客气的接过银子,呵呵笑道:
「稚虎啊,你这南雍神童丶宣社社主都给在下送贺礼,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虽然语气嘲讽,但终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心道:朱稚虎啊朱稚虎,你如今后悔之前看不起我吧?知道自己有眼无珠吧?
罢了,看你巴巴的跑来送礼,出手就是一百两纹银,给足了我面子,我就不再和你计较了。
你好自为之吧。
众人眼见朱寅送上贺礼,心中一边鄙视朱寅见风使舵,一边也纷纷取出贺礼。
转眼之间,就收到了几百两银子的贺礼,抵得上普通人家十几年总收入!
郝家顷刻就富了起来。
郝运来见到银子十分高兴,立刻吩附摆席请众人上座。因为朱寅送的贺礼最多,也被请到了席。
可是还没有开宴,一个姓薄的士子就对郝运来耳语道:
「化吉兄,请借一步说话,小弟有要事相告。」
此人乃布商之子,也有万贯家财,今日送的贺礼仅次于朱寅。
郝运来点点头,起身离开,带他来到菜园子,说道:
「薄兄有何要事?但请直言。」
薄生左右看看,神色认真的说道:
「那小弟就直言不讳了,还请我兄雅量担待。化吉兄如今已经中举,身份终究不同了,虽然嫂夫人贤惠,可毕竟渺一目,将来封了诰命,岂不是有碍观瞻,
惹人议论?」
「这官场之上应酬,也需要夫人们迎来送往。嫂夫人眼晴残疾,将来这夫人之交,岂不是惹她们轻视?就是我兄在官场上,脸上也不好看哩。」
郝运来笑容寡淡下来,神色有点漠然了,却没有打断薄生的话。
薄生继续说道:「小弟也知化吉兄重情重义,和嫂夫人伉俪荣谐,鲽情深。可化吉兄年方弱冠,芳华正茂,怎可委屈自己呢?这中举之后停妻再娶,本就司空见惯。何况嫂夫人有疾而无子乎?」
「实不相瞒,小弟有一妹,年方二八。舍妹知书达理,花容月貌,乃我薄氏之明珠也。又只比化吉兄小五岁,虽然蒲柳之姿配不上化吉兄,可作为续弦继室,却也不算辱没—」
其实他的妹妹已经许配人家。可那又怎样?退婚就是了。
郝运来万万没有想到,薄生的所谓要事相告,居然是让自己休妻,然后娶他妹妹为妻!
「薄兄,」郝运来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吾知薄兄一片好意,可此事再也休提。吾与玉娘患难夫妻,白头相望,万不可负之。富贵而休妻,某不取也。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令妹大家闺秀,又岂能为人续弦?薄兄若是再提此事,在下就不敢再见了。」
郝运来虽然心中恼怒,说的话却是不见火气。
薄生一,没想到郝运来居然拒绝。只能尴尬的叹息一声,苦笑道:「吾兄真是高义,我不及也,惭愧惭愧。也罢,可惜舍妹无福。」
两人回到酒席上,还没喝两杯酒,又一士子对郝运来低声耳语道:「化吉兄,小弟有要事相告,还请吾兄移步一听。」
郝运来很是无奈,也低声耳语道:「莫非是有妹相嫁乎?」
那士子神色一凝,随即回答:「诚如是也,吾兄真是神机妙算!舍妹-—」
郝运来摇头,「万万不可,此事休得再提。」
就在公差去郝家报喜之际,城中贡院牌楼前,已经人山人海了。
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来看榜的人群,声音一片噪杂。
看榜的除了士子丶家属,还有很多百姓。
考中的欣喜如狂,落榜的失魂落魄。
但五千人考试,最终只录取一百三十五人,绝大多数人都是陪太子读书。
人群之中,庄姝神色焦急的站在凳子上,扶着一个奴婢的肩头,举目看向榜单。
「冯梦龙-—-冯梦龙-—」她念叨着这个名字,秋眸扫过一个个名字,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