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陛下,皇长子七岁还没有出阁读书,可天下已经有了十一岁的解元!
陛下,百姓的儿子十一岁中解元,你的儿子七岁还没有读书,你不惭愧吗?
朱寅十一岁能中解元,皇长子难道就不能当太子吗?还年幼?还早吗?
朱寅想到这里,心中很是无语。
这些大臣太鸡贼了。居然拿自己的神童身份做起了文章,让自己成为国本之争的箭,射向拜金帝和郑贵妃!
自己神童的名气越大,就越是让以年幼为名拒绝立皇长子为储的皇帝感到尴尬。
于是,他们乾脆藉机造势,说自己是国家祥瑞,千古神童。
当然,他们这一层用意很是隐晦,一般人也想不到这点。
自古以来,神童的确被视为一种祥瑞。可问题是眼下关系到国本之争,实在是敏感时期,自己作为祥瑞出现在大明政坛,利益极大,风险也极大。
这就是双刃剑。
操作的好,仕途就更加顺利,就是升官加器。操作的不好,就会沦为政治牺牲品,成为棋子和弃子!
朱寅心中转过很多念头。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新科解元丶大明神童,已经成为文官集团的一员了。
从今天起,他必须有属于文官的政治正确:「致君尧舜上!」
说人话就是:要让皇帝听话,不要「任性」。
按照大明的政治生态,本质上就是必须站在皇权的对立面!
宁采薇惊喜之馀,听到刘生的话也觉得不对。怎麽想怎麽奇怪。
忽然,她想起了朱寅提到过的国本之争。又想起了朱寅说过,万历十岁继位时,高拱孩视幼主,狂言:「十岁太子,何以治天下。」
万历一直记恨这句话。难道考官们选择小老虎当解元,制造神童祥瑞,也有这层考虑?
「稚虎兄!」郝运来先反应过来,他倒了一杯酒,双手擎起,「小弟敬稚虎兄一杯,祝我兄名扬天下,再登皇榜!」
他很嫉妒朱寅夺魁,又郁闷朱寅夺他风头,面上却又不得不甘拜下风的敬酒。
众人也忙不送的敬酒,有人甚至慌里慌张的打翻了酒爵。
「千古神童出,天下大治啊!稚虎兄,小弟祝酒以贺!」
「稚虎今日名震江东,来日就是名扬天下!我大明祥瑞,莫过于此!小弟幸甚!」
「所谓达者为师,吾兄岁年十一,却可为吾师也!小弟不知所言,唯愿吾兄来年春闱,名列三甲!」
「自隋文开科举,千年以降,未有如稚虎兄者!」
「然也!然也!此言于我心有戚戚焉!稚虎之大才,自古神童,莫能先也!」
但见大群士子一个个举着酒杯,一起向比自己年纪小的朱寅敬酒,称其为兄。
虽然他们前倔后恭,见风使舱,可要说词如潮也不尽然,很多人也确乎处于真心敬佩。
「谢诸位兄弟相贺!」朱寅以酒回敬,毫无倔傲之色,「小弟只不过本科侥幸得魁,明年春闱能否得中还未可知,在此就借各位吉言了!」
众人不禁心中凛然。先不说朱寅这神童如何,单说他如此年幼,却有这份不骄不躁,荣辱不惊的气度,就完全当得起神童二字!
和郝运来一比,高下立判。
郝化吉就是小人得志之态,可朱稚虎却是大将风度。
宁采薇站在朱寅身边,情不自禁的挺起胸脯,感受到众人对小老虎的崇拜,
只觉扬眉吐气,光彩无限。
这感觉,真好!
刘生道:「稚虎兄快请回吧,贵府一定宾客盈门,岂可无主接待?」
朱寅拱手道:「好!化吉兄,诸位兄台,小弟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他此行主要是去看有名的秣陵遗迹,可放榜日期提前,他只能回家了。
刘生恭维道:「稚虎兄不久便能出仕,真是朝廷和百姓的福气啊。「
郝运来腹诽道:「什麽朝廷百姓?你以为这小老虎做官是为了朝廷百姓?老虎是吃素的麽?我做官只为荣华富贵,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他就不是?
当下众人一起送朱寅出门,一直等到朱寅上车才挥手作别。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和朱寅关系有多好。
直到朱寅走远,他们兀自恍若梦中。
就是傻子也知道,一个十一岁的解元意味着什麽。
郝运来看着朱寅远去的马车,心中十分腻味,
自己高中第五,这才高兴多大会儿?这小老虎就得了解元,硬生生将自己的光彩压了下去。
郝运来十分郁闷,暗骂几句小老虎。他抬起头,目光阴郁的看向远处的一处气派大宅院,冷冷一笑。
戴昆,我要你家破人亡。
有钱了不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