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她触了什么必死选项?白日里生的事情全部像走马灯一样地在眼前播放,可什么都理不出来,只有一片忽闪的黑暗在到处游荡。
死亡的恐惧,以及更多的东西。
桑榆在痛苦中失去了意识。
仿佛又回到跌落山坡时,她陷入将死未死的窘迫状态,站在石门前签字画押,刺破指尖,血珠滚滚,落在看不出材料的纸面上。
她赤着脚,在雨停后的山间行走,地面已经是冷硬的水泥路,她踩在水洼上,双脚失去温度,却依旧在向前。
群山遮掩的天空泛着白,一切都在慢慢明亮起来,雾散了些,薄如轻纱。她慢慢走着,背后背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天呐,这怎么有个小姑娘。”直到一声尖叫忽然在耳边响起,她便迟钝地抬头,看见一辆三轮车停下来,那车上的人出惊呼。
她站着不动了,静静望着他们,有人下车走来,注意到她背后的人,再走近些,便又出尖叫:“背了个死人!”
她的神色微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往上托了托桑池,迈开愈僵硬的双腿,继续往前走去。
那三轮车上的客人似乎在犹豫,但也没有犹豫多久,那司机开得离她近些,在突突突的动机声音中扯着嗓子问她要去哪里。
她停下来,抬头,第一缕阳光慢慢越过山头,轻柔地落在她的脸颊上,照亮了她那张脏污的脸庞。
“我。”她说,“我要去十字长廊。”
桑榆睁开眼睛。
这是她第三次睁眼了,前两次都被掐着脖子掐到失去意识,到底死没死她还真搞不清楚。
这次桑榆直接坐了起来,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没有疼痛感,也没有窒息感,但浑身黏腻,似乎是出了很久的汗。
房间是明亮的。
橘金色的阳光从窗外落了进来,照得整个房间都温暖亮堂。虽然有些热,但热些比阴冷好太多了。
桑榆再次环顾四周,依旧是熟悉的房间。但这次,床头确实丢着许多件女士常衣,电脑开着,界面霜白,有许多蚂蚁大小的黑色小字,应该还是网文界面。
这和她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时的状态一模一样,但这次是白天,并且窗户没拉窗帘,她在床上醒来。
枕间还带着她的体温,不似上一次那么冰冷。
桑榆在床上没有动,轻轻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前两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有没有死?
看起来她像半夜在看小说被人掐脖子,再次醒来时应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电脑关闭了,窗帘也拉开了,然后她在床上又被人偷窥然后又被掐脖子,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白天了。
仿佛她被掐晕过去,时间一段段跳动,最后来到了白天。桑榆在枕头底下找到手机,指纹一按就解锁了。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脖子上肯定有不少积血淤青。
桑榆打开相机,然后在相机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嗯?”
桑榆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相机里的自己做着相同的动作——这确实是自己的脸啊?可她记得自己不长这样……
想来支线剧情性质算不上太强,不像主线,不太基于现实,所以要把人拉进来完成支线,就像当初申请进夏仲所在的支线那样。
如此想着,自己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壳子,似乎也就正常了。毕竟真正的桑榆可不会忽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把这个突然砸在她脸上的问题解决之后,她微微抬了抬头,脖颈上一片白净,什么都没有,连那个蚊子包都没有。
这几乎可以帮助桑榆排除第一个想法。那么她所经历的这些,便有更大的可能是梦了。一场连环梦,连着死两次,醒两次才醒过来的噩梦。
桑榆沉思道:“如果是噩梦,那那个人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正处青少年年纪的桑榆记忆力不算差,而且她惯会在打招呼时去看一个人的脸,既是礼貌,也是为了防止下次看错人打错招呼,平白给对方增添尴尬。
桑榆在记忆里搜罗了一阵,万分肯定,那个男人她绝对没有见过。旋即她一拍额头,想起来自己现在套了个陌生的壳子,这壳子原来的主人应该认识,桑榆不认识,似乎也挺正常的。
呆看片刻,桑榆探着脑袋再把四周仔细看了看,确定真的不会突然再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之后,小心翼翼爬到床尾,从底下床缝连手都伸不出来的床尾下了床。
床边一圈都铺了地毯,踩下去并不觉得冷。桑榆试探着伸脚把拖鞋勾过来,又蹲在床缝边凝视许久,猛然打着手电筒趴下去看,只有灰尘,其余什么都没有。
桑榆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她站了起来,半蹲在床头柜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完全陌生的自己,又在镜子旁的隔板拿起一张崭新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这具壳子和一个之前陌生,但现在绝对熟悉的男人的合照。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连着在梦里掐死两次的人。
这两个人的合照背景是红色的,看起来像证件照,但两个人都穿着很休闲的服饰,一人坐一人站,眉眼带笑,并不虚假,看起来关系非常不错。
桑榆把照片翻过来,便在背后看见了拍摄日期。
五月二十三号,不过四五个月前。这四五个月里生了什么,导致她对男人产生了那么强烈的恐惧,甚至导致频繁梦见他在残忍地杀害自己,还是在这个房间里。
“可是,如果她真的恐惧害怕他,为什么还会留着这张合照。”桑榆想着,手上动作不停,将合照稳稳当当放回原来的位置,视线再次落到床头柜上。
那上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梳妆台,许多化妆品摆放整齐,还有些颜色梦幻的小玩意,一只闹钟还在咔哒咔哒地响,而闹钟下,还压着一本笔记。
桑榆先把闹钟拿起来,早上七点,时间还早,随后又把笔记抽出去,最后小心把闹钟放好。
笔记有些陈旧了,表皮上插着一支钢笔。钢笔上刻着一行花体英文,桑榆一时之间辨认不出来,但能肯定这只钢笔应该是定制产物。
她暂时把钢笔握在手心,说了一句抱歉,便翻开了笔记本。
笔记本前几页标了日期,最早一个日期是三年前,那时候,这本是日记。但主人并没有多记,再往后,居然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涂鸦了。
桑榆一翻,笔记忽然停在一页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