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一顿,黑井葵注意到他的手不自觉地在摩挲茶杯,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们选择了村里最漂亮的女人,送到山顶上。一个月后再去看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她被【神隐】了,天狗收下了祭品。更神奇的是,天灾真的停止了,村子甚至迎来了许久的丰年。”
老板古怪地笑了:“自此,这个祭祀的活动就流传了下来,每逢灾年,村子里便选择最漂亮的少女作为天狗的【新娘】,将她送到山顶,以此平息天狗的愤怒。”
五条悟撑着脑袋,似乎有点困倦:“大叔,你很清楚这些事情啊。”
“当然。”大叔哈哈大笑,眼里却是掩不住的怨毒:“11年前,我的女儿就作为【天狗的新娘】,被送到山顶上,活活饿死了!”
“之前有些奇怪的人来调查这些,你们和他们是一样的吧。”
老板站起来,两个高中生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手边的茶水洒落一地:“之前放过了那群人,还以为他们死心了,却没想到你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那就别怪我们了!是吧,伽罗?”
巨大的咒灵浮现在男人身后,它背负黑色的巨大双翼,脸上是天狗传说中的鸟嘴面具,头下却是老鹰的躯体,漆黑的爪子锋锐如钩。
“爸,爸。”咒灵发出婴儿般的叫声,男人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道:“伽罗,解决掉他们,爸爸带你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会伤害你的地方去。”
咒灵依恋地蹭了蹭男人的手,而后尖啸一声,飞向趴在桌子上的高中生们,闪着寒光的利爪一抓——
“砰!”
类似小型黑洞的能量从咒灵的翅膀穿过,咒灵发出凄厉的惨叫,从空中跌落下来。
“你们,没有喝那个茶!”
中年男人跑到受伤的咒灵身边,目眦欲裂:“你们居然伤害了伽罗!”
“拜托,你的伽罗可是要杀我们诶。”五条悟摘下墨镜,随手在手里甩了甩:“明知道你可疑还喝你倒的茶,那是什么品种的笨蛋啊?”
黑井葵面无表情:“这个是夜蛾老师说过的【过咒怨灵】吧?已经超过一级了,我们打得过吗?”
过咒怨灵是因执着于某人或执着于伤害某人而显现的咒灵。通常会比咒灵更强,而这个气息,已经是远超一级咒灵的强度了。
五条悟神色轻松:“虽然比一级咒灵强,但还没有达到特级喔。它并非是真正的过咒怨灵,更像是咒灵和过咒怨灵的缝合体。”
旅馆老板不知道这两个高中生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他的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恐惧之下,他大喊道:“伽罗,杀了他们!”
巨大的怪物迅速修复了自身的伤口,再次向两人袭击,同时用它婴儿般尖利的声音发动能力:“【天狗的新娘】!”
黑井葵立马做出反应,靛紫色的咒力喷涌而出:“【如梦似幻】。”
“术式顺转——”
五条悟的声音戛然而止。
森伽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两天父亲出去采风,有些担忧地问她:“一个人在家,真的没关系吗?”
父亲中村隼人本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年轻时到天狗山采风时遇见了森伽罗的母亲,一见钟情后,因森伽罗的母亲不愿意离开天狗山,父亲便改姓森,与母亲一起生活在天狗山。
五年前母亲去世后,伽罗便与父亲相依为命,但是村子里的人都十分淳朴善良,对没有女性长辈的伽罗照拂颇多。这次森隼人因为工作要离开许久,去的地方也很荒僻,不适合带着一个16岁的小姑娘,不得不把伽罗一个人留在家里。
伽罗美丽的面容上浮现出笑容,她安慰自己的父亲:“没有问题的,我就在村子里,不出村子的话,不会有事的。”
森隼人想起这些年村里人对自己家的照顾,也放下心来,他抱了抱自己的孩子,离开了天狗山。伽罗虽然十分不舍,但并未把一个人生活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她在村子里长大,是村子的一部分,村子在这里,她的家就在这里。
但是,父亲离家没过几天,一群人突然冲进了家里绑走了她,虽然他们都带着红色的天狗面具,但她还是发现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她的邻居,她的朋友,她的亲人!
“你们疯了吗?”
挣扎间,一个人拿着手帕捂住了伽罗的口鼻,伽罗很快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她被绑着扔在了山顶上,乌鸦在头顶上盘旋。
她祈求着,无人回应。
她咒骂着,无人听见。
她怨恨着,无人知晓。
最后,怀抱着浓稠的怨恨,她死在了山顶上,至死,也不知晓为何平日里亲切善良的家人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死去了,成为了天狗山的一部分。她的怨恨,与几百年来枉死的女人们的痛苦,怨恨和绝望纠缠在一起,成为了咒灵天狗的一部分。
它想冲下去,撕烂伪善的面容,掏出歹毒的心肠,饮下仇人的鲜血,撕咬人类的血肉,发泄灵魂中的怨恨。但是几百年前巫女留下的咒具却阻止了它,将它的镇压在这无间地狱中。
直到半年前,一个男人爬上山顶,痛哭着找到了咒具,它从地下钻出,想要掏出男人的心脏,却被他抱住了。
“对不起,伽罗,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男人泣不成声,像是一只绝望的野兽。泪水滴落在天狗身上,带来了无比痛苦的灼烧感。
“爸,爸”?它茫然地重复了一遍。
“伽罗,是伽罗吗!”男人却欣喜若狂,他抱住咒灵,癫狂道:“爸爸,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