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狗山吗?
他的妻子与孩子均已被天狗山吞噬。
在村子里的挽留声中,他带走了自己妻子和孩子的遗物,开始四处流浪,再也不曾停留。
就在森隼人以为自己就这样了却残生后,一个电话却重新让他回到出羽村。
时隔九年,那个曾经在医院照顾过他的邻居已经躺在病床上,苍老得不像她这个年纪的人。
“隼人,对不起。”
她流着泪,说出了天狗山的天狗,出羽村的祭祀,以及他的伽罗死亡的真相。
而她突然说出这些,并非是将死之前的善心。而是森隼人离开村子后,村子里的人相继患上器官衰竭而亡的怪病,病死了许多人,剩下来的人逃出村子,却依然在这9年间相继死去。
此时只有她还活着了,村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她害怕了,认为这是伽罗的报复,她想获得森隼人的原谅,她想活下去。
望着那双流泪的眼睛,看着这个在病床上茍延残喘的出羽村最后一人,森隼人想要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尝尝死亡的痛苦,他想要痛快大笑,发泄自己的怨恨,但他却没有力气再做这些了,他只是怔怔地流泪,在虚伪的忏悔中离开医院。
因为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即便这些禽兽都已痛苦死去,我的伽罗,也回不来了。】
森隼人重新回到他的孩子死去的地方,在这阴暗的洞穴中,他找到了传说中巫女留下的御币,他折断了在漫长时光中也不曾腐烂的圣物,终于失声哭出来了。
就在如溺深海的悲伤中,他看到了天狗——吃掉了他孩子的怪物。
如果被天狗吃掉的话,就能再见到伽罗吧?
森隼人抱住天狗,却听到天狗的呼唤:“爸,爸?”
他的孩子——终于回到他的身边了。
“爸爸?”
森隼人从漫长的噩梦中惊醒,他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己的孩子,却愣在了原地——原本的天狗已经消失不见,在他眼前的,正是他的伽罗。
16岁的女孩容颜美丽,身影虚幻飘渺,她抱住自己愣在原地的父亲,森隼人想要抱住她,却怎么样都触碰不到她。
“伽罗,伽罗!”他恐惧着自己无法留住自己的孩子,但是怀里的伽罗却露出了笑容:“爸爸,不必为我悲伤。”
她的脚和腿开始化成金色的光电,弥散在日光下,伽罗用力地抱紧自己的父亲:“至少,我现在的死亡是幸福的。”
“我很自私,即便知道爸爸会很痛苦,我也不想让爸爸忘记我。”伽罗的泪水滴落,在半空中化作光店。她流着泪,却依然是笑着的:“爸爸,答应我,带着我的记忆,向前看,好么?”
“我,我……”森隼人的唇瓣抖动着,他想留住他的女儿,他想要他的女儿陪伴在他的身边,他想要女儿带他走,哪怕是天国,也不要丢下他。但是他的喉咙像是有块石头堵塞着,让他无法在女儿的笑容中说出这些话。
最终,森隼人流着泪,笑着说道:“还记得吗?你6岁那年,在作文里写着:想要成为爸爸的助手,和爸爸一起去非洲看狮子,给狮子拍照。”
苦涩的液体落进嘴里,他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女儿的面容,想要刻进心里,再也不要忘记。
“爸爸答应你,向前看,去非洲看狮子,去北极看企鹅,去天狗山之外的任何地方。”
“约定好了喔?”伽罗伸出小拇指。
“嗯。”森隼人用小拇指虚虚地回钩住伽罗的小拇指:“约定好了,永远不变。”
“再见了,爸爸。”
剎那间,伽罗的身体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在日光中缓缓升起。周围的山林中也升起了无数光点,在风的叹息中,奔向了炽热的阳光。
“再见了。”
他对着自己的女儿,对所有死于天狗终得解脱的亡灵,对着天狗山,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告别。
“如果要下山的话,就尽快下山吧。”
黑井葵对着缓过来一点的老板说道:“很快就会有相关调查人员过来,如果被他们知道的话,会很麻烦。”
中年男人擦干净眼泪,没有再问什么,而是朝黑井葵鞠了一躬后,没有多犹豫,很快消失在山林间。
“真的要放过他吗?刚刚他还想杀了我们诶?”
一直掉线的五条悟突然说道,吓了黑井葵一跳:“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你让他下山的时候。”五条悟重新戴上自己的小圆墨镜:“真是的,完全错过了耍帅的机会。真遗憾,你没能看到老子的英姿。”
“你还好意思说!突然说晕就晕,你不会真的喝了这个老板倒的茶吧?”
黑井葵只是随口一说,但是五条悟却掩饰一般地撇开了头,没有反驳她,黑井葵惊了:“不会吧?你是什么品种的笨蛋啊?”
五条悟心里苦,他不知道如何告诉黑井葵,自己不知为何窥见了她一部分记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晕倒,干脆就背下“笨蛋”这个名号。为了快速滑过这个话题,他又重新回到第一个问题:“就这么放过这个男人?不会你也相信杰的那套正论吧?”
“无所谓。”黑井葵重回五条悟熟悉的那种平静无波的状态,语气平静得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他的生死,没有意义。如果你想杀了他,就去吧,我不会阻止你。”
五条悟隔着漆黑的墨镜看着她,黑井葵知道即便那双墨镜完全不透光,五条悟的六眼依然可以看到她。
许久后,五条悟歪歪头,用平常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算了,毕竟有人希望他活着嘛,他活着还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