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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我第一次出于自己清楚的意志杀人时，我告诉自己，我杀掉的是一个恶徒，杀掉他，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是不是也保护了别人，是不是很自欺欺人的想法？”

黑井葵没有对夏油杰的正论说些什么，转而谈起自己的经历：“但是一旦开启了这个开关，就无法回头了。我杀的恶徒越来越多，越来越麻木，直到我需要对一个目击者灭口时，我突然醒悟过来。

那个目击者只是个街头混混，做过的最坏的事情大概就是偷了有钱人的金首饰。这样的人，以法律审判，可能也就是做几年牢。但他看到了组织的秘密交易，我需要灭口。”

黑井葵停顿了一下，夏油杰抬头看着她，白色的发丝看起来像是某种征兆。

“我不得不杀了他，即使我不杀了他，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目击者。”黑井葵说道：“我只觉得从前的自己可笑，害怕承担杀人的罪过，只能默默给自己描补，当无法欺骗自己的时候，一切罪恶都遮盖不住了。

杀人就是杀人，救人就是救人。这两者从来不是能够混为一谈的东西。”

夏油杰有些茫然：“你想说的我是错的吗？”

“我讨厌评价善恶对错。”黑井葵摇摇头：“在我眼里，这个世界只有值不值得干的事情。加入黑手党就能够活下来，杀了人才能让自己更强，想要得到答案就背叛组织。我愿意承担这些后果，觉得值得，因此哪怕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也不会后悔。”

“你呢？你会后悔吗？”黑井葵问夏油杰：“强者保护弱者，强者支配弱者，这两者是同时存在的。当你保护的弱者去压迫更弱者、伤害更弱者，你觉得值得吗？你愿意承担这个代价吗？”

夏油杰张张嘴，但又颓然地闭上了。

他认为咒术师保护普通人是强者保护弱者，但他真的能接受自己保护的普通人是会去伤害他人的恶人吗？

黑井葵站了起来：“虽然我也很遗憾灰原的死，但是他死在了自己所追求的道路上，我并不会为此感到悲伤。”

说完，她没有再看同期的表情，转身离开了。直到黑井葵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夏油杰才低低地自言自语：“真是无情啊。”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反射的光芒，长长叹息一声，在这繁杂的蝉鸣中闭上了眼，陷入了夏日深不见底的阴影中。

旧隐村

“葵！”

黑井葵回头，五条悟站在她身后，摘下了墨镜，碧蓝的眼瞳在阳光下像是在发光。

“你为什么要和杰说这些？”五条悟还有些喘，他看着树影下的黑井葵，心情复杂：“明明……”

“明明不说出我的过去，不瞒着你们私自行动，不欺骗你们，我们依然可以像过去一样。”

黑井葵知道五条悟想说什么，她也知道她的同期们是如何想的，在她的异能力之下，所有人在她眼前都是透明的。

微风吹过，树影在黑井葵的脚下摇曳，她垂下眼眸，叹了口气：“但我不想再这么做了，为了所谓的同伴，掩藏真实的自己，我厌倦了。”

听到“厌倦”这个词，五条悟双手握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黑井葵看到了，她选择依旧说下去：“我曾经的那个世界无比恶心，但这个世界又好到哪里去了吗？

普通人产生咒灵，咒术师祓除咒灵，普通人日复一日麻木地重复无聊的日常，咒术师拼着性命祓除咒灵，最后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她叹了口气：“我讨厌思考这个问题，但答案却摆在我们面前。”

如果说咒术师的尽头是同伴的尸体，那普通人的尽头是什么呢？五条悟思考了一瞬，低低说道：“死亡。”

“抱着遗憾的死亡。”黑井葵说道，她听着蝉鸣，认真地看着五条悟：“我不想走到这样的尽头，我希望我死的时候没有遗憾。压抑着我的本性去迎合你们，去完成那群老不死布置的任务，一直这样走向死亡的话，我绝不会没有遗憾。”

五条悟璀璨的眼睛紧紧盯着黑井葵，想要找出撒谎的痕迹，但黑井葵毫不心虚地回视他，面容一如既往地平淡。五条悟眼睫微颤，说道：“迎合？”

“我本来就是黑手党，我讨厌救人，讨厌服从比我弱小的老头，讨厌已经扭曲的咒术界，更讨厌这个世界。”

黑井葵声线平稳，在这夏日蝉鸣中也十分清楚：“为了束缚，我加入了咒术界，现在束缚已经结束，我没必要再这么做了。”

“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五条悟都被气笑了：“去年束缚就结束了，你如果去年就这么想，为什么要这时候才说出来？”

“你还记得《秃头英雄》吗？”

黑井葵的话让五条悟一愣，他回想了一下，才从自己脑袋海量的信息中找到这个电影：“圣诞节我们去看的那部？”

“嗯。”黑井葵颔首：“我想看看兴趣使然的英雄究竟能走到什么样的终局，因此一直忍耐着。”

兴趣使然的英雄，是指谁？

五条悟有些茫然，黑井葵轻轻道：“我已经看到了终局，兴趣使然的英雄究竟得到了什么呢？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尸骨无存的死亡。”

五条悟眼眸微微睁大：“你说的是，灰原？”

“太恶心了，这个世界。”白发少女微微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了碧蓝的晴空：“要是能结束掉就好了。”

“灰原……你……”

提及到刚死亡的后辈，五条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迟疑着，黑井葵摆摆手：“就这样吧，我厌倦了这样过家家酒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