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着脖颈盘腿坐起,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梦里又是上一世她被九炀真人骗至锁灵阵内,在掌门的眼皮子底下,被步云楼硬生生挖出心脏的场景。
燕青黎心里有种危机感,梦境往往是预兆,她是稀缺的药灵根,一旦掌门寻不得与她一般能治愈女儿病根的药引,必然还会再寻着她的麻烦。
窝在燕青黎怀里的小猫突然被抛出,不满地嘤咛一声打滚一圈从地上爬起又跳到棺椁盖上。
它一只猫耳微斜听着声音,小脑袋则隔着粗锁链嗅闻着,在察觉到棺内魔气尚存后,放松地蹲坐在棺盖之上,垂下的尾巴惬意地摇摆。
缩在棺椁旁的宵明也被吵醒,她睡眼惺忪地从地上爬起,车帘缝中透出的几缕光线正照亮在她的脸上。
宵明揉了揉昨夜哭得红肿的眼睛,撩开了车帘,往外一看,转头朝着燕青黎面容苍白地说道:“师姐,马车里的人都出来了,我们已经进入烙山的结界了。”
燕青黎微微一笑,捡起了地上的剑,说道:“进了山就别叫我师姐了,我已经不是宗门中人了,叫我原名就好。”
宵明看着燕青黎的笑容呆了呆,脸不自然地一红,羞怯地缩了缩脖子,“你看起来比我小,那我就叫你青黎妹妹了。”
燕青黎哑然失笑,摸了摸她看似很嫩的脸,她自十五岁就步入融合期,容貌始终维持在萝莉时期,也难怪宵明会觉得她比较小,实际上她这身体至少也有四十五岁了,朝着宵明叫一声姐还真说不出口。
“小明,你今年几岁了?”
宵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味了下,才发觉是在叫她,讪讪地说:“我是五年前进的仙宗,那时我才刚及笄,现在估摸有二十了。”
燕青黎见多了宵明那种二十岁卡在开光期瓶颈,逐渐老死的修士,并不奇怪,说:“算着年龄我也半百了,修真界没有年龄之说,只要不是隔代的修炼辈分,直呼名姓就好。”
宵明只是个扫宗门山道的外门弟子,从不敢对内门弟子不敬,直呼燕青黎的名字一开始还觉得别扭奇怪,见对方性格温和待人良善,也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
烙山非山,早在百年前被挖光灵矿仙石夷为平地,如今只是座庞大而巍峨屹立在荒漠之中的百层石殿,尖端耸于云间,独分地界,与世隔绝。
燕青黎走在人群队列中,一边看着每辆马车上被黄符纸人陆陆续续扛下的一排棺椁。
她用真气一测得知,悬在马车的三角铜钱果然有讲究,一至九内,数字越大而车内关押的妖魔等阶越高,这一路下来,就属有她和宵明马车内的妖魔之物戾气最浓,最为穷凶极恶,也难怪挂了九枚的三角铜钱。
在烙山外两只丑陋的羊头人身怪物分发着身份奴牌,忽然有只展翅的彩翅怪鸟落在排队等候人群之中,吓得那群人纷纷退散,硬生生得挤出一块空地。
彩翅怪鸟扯着嗓子怪叫几声,终于发出了人的声音。
“你们中有谁叫燕青黎?有人手持着烙山释令,在结界外等候。”
在烙山石殿外,排队等候的队伍中,宵明拉扯了下燕青黎的衣角,羡慕而有点落寞地说:“有人找你,还带了烙山释令,青黎,你果然是被误放逐到烙山的弟子,现在你能出去了,恭喜你。”
“不见得,我出去不一定是好事。”
燕青黎看向了远处结界外的雁迟雪和跟在她身后的步云楼,双眸微敛,眸底暗波莫测。
宵明不解其意,问:“为何这么说?”
燕青黎拍了拍宵明的肩膀,见她疑惑的表情,笑了笑,攥紧了手中的剑,说道:“帮我留个位置,我去了断一些事,马上就回来。”
小猫在黄符纸人的肩膀上玩乐似地跳来窜去,懒洋洋地舔着爪子晒着太阳,它视线一转就瞧见燕青黎跟着一只骚包的赤头彩鸟离开了。
它猫眼竖瞳掠过幽紫的暗光,四肢轻盈地跃到地面,几步就追上了燕青黎,跳到了她的肩膀上。
愚蠢人类
燕青黎感到肩膀略微一沉,手一摸,就陷入柔软顺滑的猫毛。
她并不恼,反而很亲近地摸了摸小毛团,唇角扯出笑意,道:“又是你这个小东西。”
小猫的幽紫的瞳孔漆黑一竖,炸毛地躯体鼓成圆滚滚的汤圆,亮出了软毛利爪。
这个愚蠢的人类竟然叫它——小,东,西?
这世间还没哪位修士敢对它如此不敬!是它太纵容这个小修士了,应该给她点颜色瞧瞧,长点记性。
小猫刚要给燕青黎来警告的一爪,猛然被她抱在了怀里,整张猫脸正撞在香软的胸前,深陷窒息之时,对方极为滋补的灵气灌入口鼻,令它挣扎地发出了唔唔唔的叫声。
大坏蛋!放开本座!否则本座……本座要你好看的!
没过多久,小猫便陶醉地眯住了眼,鼻子也不知不觉溢出了几滴血,乖巧地趴在燕青黎的臂弯不再挣扎。
嘶——不过她的气味好香啊,本座闻着舒服极了。
燕青黎拥猫咪入怀以掩饰内心的波动和紧张,离着结界越来越近,雁迟雪的容貌也愈来愈清晰。
她简单地披发肩头仍不掩仙姿佚貌,一袭雪衣残破不堪沾着泥印,执着烙山释令的手皲裂流血,应当是为得到释令受了不少的苦。
无论是死去活来的哪一世,她的师姐,向来是高岭之花般的谪仙似的人物,何时这般狼狈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燕青黎心中疼惜,她眼见着雁迟雪乌发上的埃尘,伸手正要替她拂开,却被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