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黄色的河水在黄泉中流淌,齐少彦一眼望去,还能隐约见到许多面孔在河水表面浮现,有人,有兽。那是众生灵魂堕入六道轮回所留下的印记。
“吼…”蓦地,河水翻腾起来,荡起浪花老高,狂野的咆哮夹杂着哗啦啦的水流声,数头混元巨魔破开激流,从河里翻爬上岸,灯笼大小的魔瞳红光灼灼,笼罩着深重的煞气。齐少彦居高临下,漆黑的双瞳凝视下方不断从黄泉中爬出的混元巨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混元巨魔乃是秉承世间万物杀伐争斗之时,所郁结的无尽戾气而生,依黄泉而活。它们自开天之初就已存在,仅凭一身胫骨,神通便不属于仙人。纵使齐少彦面前的诸多魔头不是真正的混元巨魔,但黄泉的确在这里,那么它们就应该是混元巨魔的一缕分身。
“混元巨魔本体可以幻化万千,数量极多。只是被戾气困扰,智力底下,才守住黄泉一隅。”齐少彦感到很不对劲:“既然是混元巨魔的分身,为什么都不能飞行呢?”
“不对…”齐少彦心里一动,意念扫过,竟然下地上许多巨魔肋间都有鼓胀的势态,每次涨大到即将破裂的时候,便会有一点微不可见的白光闪过,止住鼓胀的势头,尔后肋间又恢复原样。“那是翅膀?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展开。”
“黄泉里面?”一念及此,齐少彦立刻行动。法诀一掐,万元锁脱体而出,瞬息万变,长达一丈的白色锁链脱体而出,隐秘在虚空,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遍布虚空。万元锁本体不过是一缕先天阴柔之力,分属无形,经过后天历炼才得已凝聚成型。要想完全隐没,不让人能看到万元锁的存在,轻而易举。
“锁!”齐少彦手上法诀突然停下,右手朝黄泉一指,“咻!”万元锁划破虚空,幻化成一张瞒天巨网,以无可比拟的度从四面八方扑向遍布地面的混元巨魔,死死地缠住。他再转念,真元瞬间澎湃,远处无形的万元锁构成的巨网猛地震荡,随后一绞,无数的混元巨魔顷刻间被绞成碎块。
齐少彦收回万元锁,在下方扫视一番,想要握住什么。这阵法有些怪异,但是到底怎么个怪异法他也说不清楚。齐少彦只是觉得混元束魂阵不应该是这样子。
“将军!”蓦地,一声陌生而又响亮的呼唤响起。声音虚无缥缈,听不出源头。
齐少彦一惊,大声道:“什么人?”一片虚无中,竟然有人说话,齐少彦敢断定说话的不是青阳子。这声音,很慈祥,仿佛是一个上了年级的老人。但声音却并没那份老人应有的嘶哑,听起来应该很年轻。
“不说话?”见无人答话,齐少彦赶紧加强对意念的操控,在整片虚无中探寻声音的来源。
“黄泉底部?”片刻后,便有了答案。他暗自思索:“虽然在这片虚空中可以看见黄泉,可那理应只是黄泉的在这里的一点投影,不是实体。那么为什么…难道都是假象,黄泉的存在只是为了掩饰什么,而……阵法的出口就在黄泉里?但是,那声音…”
齐少彦顿时高兴起来,只要出得去,自然就知晓是谁在说话。他立马运转真元,右手朝下一抚。顿时,奔腾的黄泉之水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切口,深至河底。
齐少彦意念扫下,惊喜浮现脸庞:“出口果然是那里。”他急下落,来到黄泉底底部。只见眼前,一团衣橱大小,光彩炫丽的光团正在闪耀。不待思索,齐少彦便已认定了面前光团是混元束魂阵的生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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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大堂里,众人神色异常,低头窃语说话。青阳子兀自坐在地上,神色憔悴,身旁散乱地摆放着几张破损的杏黄小旗,那是布置混元束魂阵锁用的。不远处的若雪也是眉头紧皱。
张奉节坐在高堂,眉头深锁,严肃地道:“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
“父亲,我……”青阳子有些内疚,说不出话来。
“少宫主毋须自责。”说话的人,是个老者。褐肤白,穿着上和许多在座的人都相似。身上道袍,顶上仙髻,标准的道士打扮,唯一能表明其身份的便是右手拇指上一颗翡翠扳指。开坤宗长老尚风真人。
尚风真人道:“刚才我们这么多人都有探出意念观察,少宫主施展阵法并没有出错,希望宫主不要责怪。而这种情况,贫道也不曾见过。”
“嗯。”张奉节点头叹道:“贫道也知晓,这次的确和小儿无关。只是齐兄弟竟然在阵法中失去踪影,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满脸愁容。就在刚才,在座绝大部分人都可以说是亲眼目睹,目睹奇迹。张奉节等人凭借意念清晰地观察着齐少彦进入阵中,随后是黄泉涌出,混元巨魔的张狂。然而,就在混元巨魔出现的时候,布置阵法的数面杏黄小旗不知是何原因,纷纷破裂,阵法完全破坏,而齐少彦却失去了踪影。
阵法被毁,在修道界是很正常的事,可能是施术者的问题,也可能问题出在阵法器具上,又或者受术者太过强大的反抗,都有可能使得阵法崩溃。但这次,青阳子的混元束魂阵突然崩溃的原因却让张奉节百思不得其解。更为重要的是,齐少彦竟然在阵法崩溃的一刻跟着消失。人消失在阵法中,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见众人都不能对这种事情说出个原委,张奉节两边眉毛几乎皱到了一起,双眼透过窗户仰望苍穹。“幸好这齐少彦不是什么大门大派的人物,就算死了也不怎么打紧。至于他和若雪的关系,哼!死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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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少彦方一进入光团,周围便爆射出一阵耀眼的白光,刺的得两眼轻痛,不得不闭上眼睛。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周遭景物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他竟然站在一个白色的方形格子里,墙壁都是如冬雪般的光洁。
“将军!”突兀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齐少彦听得更加真切,顺着声音转过后背,呈现在眼前便是原先处于背后的墙壁。墙壁上有一张和蔼又俊朗的脸庞,那是一份影像。
齐少彦被墙上的脸庞下了一跳,失声道:“你…你是谁?”
“将军是在问本座么?”墙上的脸庞呵呵一笑,随即正色道:“本座,地藏王!”
“地藏王?”齐少彦一愣,旋即想起华明那缕残念里的记忆,有些恐惧又有些不屑地道:“你开什么玩笑,地藏王贵为地府之主,是三界至尊人物,怎么可能特地来见我。有何目的,快快说来。”
地藏王摇头道:“可惜东阙仙帝的寰宇磁罡太过厉害,本座不能亲自面见将军。若是能亲自见面,将军也不会对本座的身份质疑。”
齐少彦心里一动,似是在开玩笑般,道:“你口口声声称呼我为将军,若你是地藏王,我前世定然是仙魔两界的一方高手。听闻地府主管六道轮回,那你就给我讲解下,前世的我到底是何人?”
地藏王也被齐少彦弄得愣住,翘嘴笑道:“将军还是不相信本座的身份。也罢,今日本座来此也是想要和将军结个善缘,和将军聊聊本来是也没什么不便。只是将军的前世,本座的确不知。”
“不知道?”齐少彦剑眉上挑,惊诧道:“你既然不知道我前世是谁,我这辈子又不是当官的,那为何还称呼我作什么将军。前后矛盾,这不摆明说谎吗?”
地藏王俊朗的脸庞浮现笑容,“现在将军也是修道之人,岂会不知本座出自佛门。佛门功法,练至极致,能知过去未来。”
齐少彦冷哼一声,对地藏王的话嗤之以鼻。佛门?世间传闻三界至尊是佛祖释迦牟尼,道家三清道尊、玉皇大帝。但这终究是传闻,事实就未必如此。
地藏王继续道:“本座虽然法力低微,没能真正知晓过去未来,却也可以隐约勘透一点天机,对三界将要生的重大事故能有所预知。将军前世,本座并不知道,此是事实。本座也已说过,来这是来与将军结个善缘,希望将军他日能和本座和睦共处。本座称呼你为将军是因为…”
“十七年后,你将成为仙界一方忠臣。手握七十万天兵兵权。镇魔大将军!齐少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