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宁气得抓了只箭往他身上砸:“你还有脸回来!”
容小寒躲了一下,没躲过,捂着胸腹部的刀伤大声喘气。
白道宁看了又心疼,叹气:“算了,也不能全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先跑了?”
容小寒迟疑了一下:“太子突然惊了马,一乱就趁机窜出去了,我们就只能跟上……我看到后面突然有人追过来了,他们的马太快了,我就带着一半人先留下跟他们打,结果他们又补来了人,他们马太快了,直接绕过我们过去了!”他回头喊人,“周佐!你们那边的情况,跟小白哥说一下!”
被点名的周佐解释了一下,大约来说是他们也快不过追兵的马,本来几名兄弟还想藏一下太子,结果太子骑的是最好的一匹马,跑得太快,太显眼,一下就被追兵射中了,几人只能围着太子硬扛,当场全部挂彩,眼看着太子嗝一声脑袋一歪,两边也不打了,一起研究太子还有没有气,最后确定:太子大约确实是死了。
那两边自然都彻底没劲打了,对面赶来的援兵直接抢走尸体就跑,剩下的兄弟们就只能带着伤员慢慢回来了,连牺牲的兄弟都还没埋。
“要不是太子先跑了,说不定还能由我们前锋多挡一会。”白道宁把锅先甩给死人,决定事后在详作处置,当下叫人先清点损伤。
他仰头望望天空,脑中迅走马灯般过了一遍自己的十八年穿越生涯,从胎穿开始,历经战乱,带着妹妹投奔土匪,被二当家赏识,跟着二当家火并大当家,成为新的二当家。
作为穿越者,金手指至今没有上过线,那在这大争之世,总应该干点什么争霸成名的大事吧?但土匪窝对他的雄心壮志而言,还是一个不够大的舞台,将土匪们用现代军事思想训练得像模像样、能把敌人打个措手不及,能约束手下少扰民,甚至还能帮父老乡亲们做点事,比如维护治安,协调村子之间抢水、分耕牛之类的事,在乱世担起一个小地方的职责,已经是一个山匪头子够辉煌的成就了。
但接下来他又能做什么?他本来想着,借护送太子进京的契机,可以登上一个更大的舞台,可以像郗阳煦说的那样,去废除苛政、改革吏治、革新工农业技术、北御强敌、内平乱世……结果太子都死了,想个锤子,连最差的成年太子都死了,大陶作为中原王朝政统,就要由一个脑子有病的小孩继位了,真是要完了,全都完啦!
白道宁看向老太傅,忍不住叹了口气:“虽说护送太子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但是我们还可以继续送你们进京,不过你要保证我们不被朝廷继续追责。”
这老头倒是一派气定神闲,揣起手,满脸褶子看不出什么表情。
元木狭小声说:“小白哥,大陶朝廷信不过,咱还是直接回烧春县吧。”
白道宁皱眉,继续看向老太傅:“那你怎么说?要不我们护送你们到稷契府,你自己找府尹,换别家好汉送你们进京。”
“我不要去京城!”在地上哭的李氏抽噎着喊,“我要回雎县!我要找我爹!”
白道宁叹气:“随你便!反正太子爷死了,我们都要回明月府了!”然后他转向满面冷静的老太傅,“大爷,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你说句话啊?”
老太傅说:“谁说白有德死了,你们护送太子的任务就失败了?”
白道宁莫名其妙:“要不然呢?那我们继续护送尸体进京呗?”
老太傅环视四周,缓缓开口:“当初我们放出传言,说皇帝当年路过江南,白龙鱼服,微服私访,与一名女子私相授受,那女子有孕,皇上急于回京侍疾,只留下一只玉簪便匆匆离去。那池有德便拿着一只玉簪来找我们,其实我当时早已知道真正的龙裔是谁,为了转移视线,我才姑且承认那池有德正是龙裔。其实——当年,皇上是在当地买了一只木钗,一分两半,留下了一股予那女子。所以,那池有德并不是真正的太子。”
白道宁跟大家一样目瞪口呆,如遭雷击,等听到木钗时,他突然明白了,下意识一摸腰包!
老太傅隆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举起来,拆了半天才露出里面的半只木钗,转头笑着看向白道宁:“您还记得,当时我对您说,您的那半只木钗乃是好东西吗?您可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烧春寨子了吗?”
白道宁话都说不出来了,手忙脚乱地把刚刚老太傅给自己的东西掏出来,果然也是半只木钗!
老太傅拿过半只木钗,隆而重之地和自己那半只拼在一起,果然严丝合缝。
他将拼好的木钗放在白道宁手里,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中握住白道宁的手:“这一路上我观察道公子的品性,果然是堪当大任之人。”
他眼中居然涌出泪来:“我大陶,有如此龙裔,何愁不能中兴?太子爷!别怪老臣没有提前认您,真正的龙血能经受住这一切的考验,您正是我大陶天选的继承人!这是天佑我大陶啊!”
老太傅隆重跪下,已满脸老泪纵横:“太子爷!随老臣进京吧!皇上他……很想你。”
所有人都被惊傻了,空气沉默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