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作为都的北直隶上京,都没有任何额外的特殊标注,不像现代社会的地图都会在都、府的位置专门画两层圈圈或者打个黑点。
从红点标在长离县、以及地图中对“北直隶”“上京”这两个词语的选择也可以看出,这张地图的绘制者显然来自大陶:因为两安罗都将北直隶这块地称为上京畿,上京则被称为外京(大陶与上京相对有个下京,也就是大陶现在使用的都。两安罗则各自有一个内京),而两安罗共同遵守的前安罗开国皇帝栗新荣出身于上靖省,这个西北大省直接出了中原十三省之外,白道宁手里拿着的这张地图根本就没有画到那儿。他是没见过两安罗绘制的地图,不知道如果两安罗的地图绘制师遇到这种情况了该怎么处理。
对于地图中的其他省份和地区,白道宁主要想看看风练省、上靖省这两个与他生平关系很大的地区,以及他眼下所待的夕露省和即将去往的南直隶。
对于风练省和上靖省,这就要追溯到他在大陶不算长也不算短的十八年穿越后生涯了:他生母白新烟出身风练省,去亥栗省做过歌女,又带着儿子走到上靖省经商,足迹跨过大陶的大江南北。
但这张地图仅包含了中原十三省,北止于逊钟省,西止于沧溟省,因此没有大陶最西北边陲的上靖省,这个他与母亲在大陶待得最久的地方,整个童年的回忆。
风练省倒是在地图上有的,这是他母亲的故乡,他也曾在风练省待过一段时间。这里现在依然处于异族东安罗的铁蹄治下。
他看着地图西北角不再绘制的图像,一片炭笔描绘的阴影,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当年的白新烟年纪也不大,带着小小的儿子走南闯北,日子过得还算挺潇洒,也没跟儿子说自己爹是谁。在当时胎穿的年幼的白道宁的心中,他的理智受生理上的不足所限,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仍然不完全,模模糊糊的产生了一种隐约的印象:
已知有一种文学的类型——这种类型作品的主要读者是女性,大致剧情是女主角带着个可爱的孩子生活,一边带娃一边事业有成一边谈了个恋爱,其中这个恋爱很可能就是跟这孩子的亲爹谈的。然后母子俩的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女读者看得津津有味。
——白道宁当时还以为自己穿成女频萌宝文的女主儿子了!
地图对生产生活、尤其是军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白道宁认为,如果这张地图确实准确,那对他来说意义会非常大——大陶最有钱的省份也本来就集中在中原十三省了,其他边疆省份都没这么重要。
出于当下进京路上的危险情况,白道宁着重仔细记了一下从夕露省稷契府到南直隶的路线,大致同薛佑歌所说的路线相符,由于秋冬之交水流量小,所以走陆路,就需要渡江去嘉虞县,一路沿江畔往东北方向进,依次穿过河鄱府、密巢府,再渡江就进入下京,也就成功进入京城了!
除了玉玺和地图之外,黄拯还给出了一张藏宝图。但这张藏宝图实在是太抽象了,白道宁是除了左上角一只鸟,别的什么图像都没看懂。
薛辞酒也完全没搞懂图上乱七八糟的线条都是些什么东西,直接表达了对这只鸟的绘制技巧的嘲讽:“这只鸟画得好丑啊!”
白道宁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薛辞酒说得对。
——对于这种情况,白道宁忍不住感到有些头痛:玉玺可以找匠人看物品的工艺和时间来判断真假,军事地图可以直接通过实地勘探检验绘制的准确性,这种谜语人的藏宝图得找谁去问啊!
白道宁把这张藏宝图收了起来,打算明天有空了先去问问薛佑歌,毕竟他是稷契府本地最有权势、最了解情况的人,也许可以问出些消息。
藏宝图据说是白咏志给黄拯的,但是宝藏在上靖省……白咏志身为皇室成员,可以算北直隶人;黄拯是稷契府人,在江南;上靖省在西北边陲:从中原北部到东南到西北边陲,跨越性还挺大的,一时间真是无从下手。
此外无事。等到入夜很晚,在外面一顿喧哗之后,有人来报,说薛佑歌和柳俊茂已经抓到了找本县好几个重要公行人员找事、试图解救黄水卉的涞派教徒冉成周,已经在审了。
白道宁觉得应该不会再有其他变故了,也感到困意,就收拾收拾睡下。
结果半夜三更的时候,白道宁睡得正香,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显然这声音并不遥远。他被倏然惊醒,骂了句脏话,还处于迷茫之中,随后就听到了更清晰的叫喊声“有贼!有贼进来了!”“快来人啊!”
他跳起来套靴子,抓起佩刀和缠着匕、环佩的腰带就要往外冲,还不忘回头喊了也被惊醒、抱着被子一脸惊惧望着她的薛辞酒:“你先躲起来!”
薛辞酒恍然大悟似的,咕哝着嗯了一声,套上衣服往床底下钻,附近的侍女们也有样学样地躲到床下、衣柜、架子下。
“生了什么?”白道宁出门站在院子里一边系腰带一边喊。
住在附近的元木狭看起来穿得比一身睡衣的白道宁体面,不知道他怎么有时间把这一身套好还有空余时间赶过来找白道宁的。他冲过来喊“太子殿下!”住得更近的路冬山看起来倒是比白道宁还狼狈,连靴子都没来得及套,穿着袜子拿着刀,一脸茫然喊“小白哥”。
白道宁下意识问了句容小寒在哪,随即立刻想起容小寒已经眼睛受伤被抬到江对面治病去了。
白道宁眼中先入目的是厨房位置建筑冒起浓烟,随后才听到木质建筑烧起来的噼啪声。这让他不禁悚然一惊,纠集正在往主卧跑、往白道宁这里凑的众人,让人喊所有人来自己这里集合,并更急于问到真实情况:“是谁干的?敌人现在在哪儿?!”
薛佑歌带走了不少精锐府兵,其重点明显在于去抓捕现在就在闹事的冉成周,而白道宁也认为黄拯最后的帮助者已经伏诛,所以没有太过警惕,自己的人都正常安排在黄府休息——他以为,真有什么强援的话,白天就该来打啦,搁大晚上来夜袭,黄拯人都没了,来不及了。所以他也就没有作此准备!
幸好很快就有位置靠前的兄弟赶回来,告诉白道宁夜袭者是从厨房地道冒出来的,但并不知道具体目标。很快白道宁就直接听到了对方的目标:显然对方有人听到白道宁手下喊人集合,也受到了启,专门到处跑着大喊,通告府上众人“交出黄小姐,饶你们不死!”
——白道宁立刻联想到涞派冉成周去找人救黄水卉的故事,怀疑这是冉成周那一系人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
电光火石之际,他喊下人带自己去了黄水卉房间,把躲到床底下的黄水卉直接扯了出来:“这是谁?”
黄水卉显然声音还没好,嘟嘟囔囔地说“不知道”。
元木狭劝白道宁保重身份,先躲到后面去,由他和路冬山去应对敌人。白道宁摇摇头,让黄家侍女扶着黄水卉跟出去,自己站了出来:“我是管事的人。”
白道宁把大家喊起来,主动出来,对方显然对黄家的地形更熟,因此一开始还可以躲藏,但很快就被现位置,开始正式对抗。白道宁喊人出去到县衙传信,喊薛佑歌和柳俊茂来援,他认为自己这边虽然一时慌乱,但援军在握,优势很大,高喊让对方出来谈判。对面还是在喊要“拯救黄小姐”,要白道宁一行人“交出黄小姐”。白道宁手下人都不熟黄家情况,而且入夜,当时很多人都因为营养不良而夜盲,连白道宁自己也有点,没有灯照的地方就看不清,因此只能点着灯聚在一起混战。
在黄府的人几乎都集合起来后,白道宁抓住黄府管家简天骄,试图从中获得一点即时可得的援助:“黄家的刀枪弓箭都在哪里?”
“都没了呀!”简天骄一脸害怕,“薛大人收走了呀!”
路冬山来分了烧春寨子兄弟们自带的武器,白道宁抖抖箭筒,羽箭振动的声音空得简直喊一嗓子能传回回声:“没啦?”
路冬山紧张地点点头。元木狭一摊手:“没箭这不要亲命了吗?”
白道宁暂时倒是没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跟他说俏皮话,转头去继续大喊“让你们管事的人出来说话!”他撕下一截衣角塞住箭筒口,塞满,以防箭筒出呛啷呛啷的声音,把缺箭的情况暴露得太明显。他又观察了一会当前的乱象,决定还是要先强行制止混战,于是站到高一点的石狮台上,盯着对方一名与烧春寨子兄弟正在缠斗、互相拿长枪试探、靠得比较近的人,拉满弓,直接射中了对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