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苏诫话未说完,云渡突然打断。
放下手中忙活,她绞步出了烟纱隔橱,向苏诫敛衽,“阿……阿兄怎么来了?”一脸不可置信,泪花闪在眼角。
“我……我……我……我什么也没说,就算说了,那也只是气话,你就当没听见好不好?你这样优待我,大家会误会我们关系的。”
“我们什么关系?为何叫误会?”苏诫看着她假兮兮的委屈样,眸底藏笑,“早晨不是你说的要陪我共度余生么,当时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故而才失手伤了你,对不住。”
苏诫很是自便,径直往坐榻而去,席坐下来。
“手艺不错。”拿起竹箩里的绣品在指中抚摸,苏诫称赞。
放下,慢悠悠又道,:“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愿接受你的心意,只是不知……你还愿意否,毕竟……”支支吾吾,“毕竟你也已然知晓了我的不足,我其实也怕会因此害了你。”
大袖下两只秀丽的手不住摩挲,云渡心道:“好个混账狗东西,张口就来,还真处处都是他的戏台呵!”
“有病便有医。”小表妹和声安慰,“阿兄体格如此威武,若能寻到一个好郎中,痊愈指日可待,我正好知道一个好郎中,改天帮你去请。其实,即使阿兄身子不如意,小妹也是不在意的。”
娇弱地摸了摸脸:“脸上的伤……也是怪我不知阿兄忌讳,我不怪你。真的。这伤是阿兄留给我的,我觉得可特别,好看,我喜欢。你不必介怀。”
她煞有介事地回应着他的胡话。
“真的?”苏诫怯赧。
“自然。”云渡爽朗道,“只是,你将将对他们说的话能否收回?你要求的那些……实在太夸张了。”
苏诫眉角一弯,悦色倏然挂起。
拈起云渡喝过杯盏,云渡很会审时地靠上去,预备给他换盏沏茶,他抬指拒了。
半盏剩茶在苏诫指间闲闲转玩,转而却一脸严肃地道:“钱堆着就是废物,还占地方,有一日能花在值得的人身上,那才是它们价值所在。”
“大人……”
他说完,随后进屋的人群中出列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矮他一头的男子。
男子一身青白色织锦衣裳;小鹿眼睛;两弯疏眉;挺鼻梁,鼻头圆润;唇色偏白;头上簪着顶黑纱冠,样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是掌苏府诸务的管家。
苏诫淡淡瞧了他一眨眼,他立时拱手在前:“金箔贴门窗或可行,可这浮光锦和烟霞纱是皇上御赐,拢共就二百来匹,全用在慕水轩……会否不妥?”
“有何不妥?”苏诫作色,“既是陛下赏的,不拿出来用怎对得起此番恩宠。听令行事,少多话。不过几匹布又怎能表示我之歉意与诚心?”
说着他“啪啪”一拍手,于是便有老少十几女使衔尾上前,一字排开,华服珠饰映了满眼。
“今日腊十六,食尾牙。这些衣饰是你来时我便吩咐人着手准备的。挑一套,等会陪我一块儿去祭土地,顺便也向故祖上束香,告知你的到来,过后再陪我一起打牙祭。”
“祭土可是可,但这祭你家祖先……怕是不合适。”云渡犹豫。
她与他何亲何缘,怎能去祭他家先人?
见她排斥,苏诫道:“多年前,一个与我关系十分要好的小女娘一到年节,在家祭完祖后就往我家跑,赶着要拜拜我苏氏的仙魂,她说什么是为要让我家先人记住她,等她嫁给我之后,不管是在上面的还是在下面的就都是老嘴脸了,相处起来会更融洽。”
“真不知她脑袋里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歪理!”看着面前一张秀美脸蛋时红时绿,一双幽眸看向虚无,苏诫悄悄笑,“她一个外姓外族都能拜我家祖,你是我苏氏表亲,如何拜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