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想了想,又提笔在画上的少女脚下,画了只癞蛤蟆,之后搁笔,走了。
结果第二天上课,她明明很乖,什么错都没犯,却要被罚去外面,跟捣蛋惹祸的李孤芳那一伙一起,两手抱头,排队转圈,学青蛙跳。
秦惜跳过李孤芳身边,与他嘀咕:
“先生是不是脑子里有虫?”
他们俩已经一起被罚了两次,算是难兄难妹了。
李孤芳本就是个混蛋浪荡子,一向玩世不恭,能承袭他父王的爵位,全靠皇恩浩荡。
他插队到她旁边,一边跳一边跟她道:
“我听人说,独孤先生其实是个老头子,又老又丑,才会躲在竹帘后,不敢见人。”
秦惜奇怪,“不是说他十七岁执掌孤山院,如今也该不过二十的年纪啊。”
“那都是传闻,还有人说,其实他是孤山里的妖怪,把老首座吃了,化作人形,在这儿作威作福。”
秦惜:“怎么可能?”
李孤芳:“话本子里的故事都这么说。不然你道一个寻常人,如何年纪轻轻,懂得那么多?明明没长我们几岁,却成了孤山院里先生们的先生?”
秦惜点点头,的确有道理。
先生是个又老又丑,还会吃人的妖怪啊。
这可真吓人……
她正疑惑着,就见李孤芳忽然保持青蛙的姿势,不动了。
秦惜:???
“喂,你怎么了?”
旁边一众弟子,都在拼命跟她使眼色。
秦惜抬头,这才看到,庭前楼上的竹帘后,站着个人。
不用想,又是见不得人的独孤先生。
后面的人推了推她,“赶紧跳。听说独孤先生会法术,可以十丈开外将人定住,动弹不得,不想变青蛙就赶紧跳。”
秦惜看看歪着头,瞪着眼,张着嘴,伸着手,屈着膝,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孤芳,好害怕,赶紧抱着头,跳跳跳。
后来,她每隔几日,就会起半山腰的亭子。
有时候留两句高不成,低不就的诗,有时候画个潦草的画,有时候用树叶或者石子摆个图案。
这里靠近先生们的后山,学生们轻易不敢靠近。
但是每次不管她留下什么,皆必有回应。
秦惜就越来越好奇,那个与她纸笔神交之人,会是谁。
直到有一日,她壮着胆子写:【敢不敢现身一见?】
次日,那人回:【你未笄,我未冠,来日方长。小姑娘,当好生读书。】
秦惜:【书难读,屎难吃,度日如年。先生留的策论,就是狗屎。】
再次日,所有人都被独孤先生坐在竹帘后骂了。
“书难读,屎难吃,你们这些六国的天潢贵胄,是北界连横,一致对抗南晟的希望,想选择读书还是吃屎?”
秦惜立刻怀疑,有人偷看了她留在亭子里的字条,并且报告给了先生。
于是,她接连几日,有空就藏在树丛后,打算把那个偷看她字条的人抓出来。
结果,等了好几天,偷字条的没抓到,最后一日,刚上了半山腰,却看到李孤芳在亭子里写字。
她昨晚留了一首诗的上阙。
而他,刚好提笔,龙飞凤舞地对了下阕。
秦惜愣住了。
回想起第一次在这里捡到自已的画像那天,刚好是李孤芳来孤山院的日子。
“原来是你……?”她从树后站出来。
李孤芳抬头一怔,立刻明白,原来这亭子里留诗的是她,于是讪讪笑道:
“只是随笔写着玩,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