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正要拒绝,突然觉得手心还多了点东西,偷瞄一眼,金光闪闪,立刻变了嘴脸,勉为其难地说道:“罢了,你这老丈腿脚也不方便,我便替你走一趟吧!”
“那就多谢小哥呢!劳烦、劳烦!”老瘸子笑眯眯道。
东坊凌宅,当凌通远收到这个酒葫芦时,冷汗立刻从头上流了下来:这人怎会这个时候来南象郡城?再一想刚刚收到后营集众人遇袭的消息。
糟了!李府……
刚冲出大门,又猛的止住了脚步,与其自己现在赶过去,不如想想如何善后,估摸着那人送这葫芦过来也是这意思。
天色已全黑了,东坊为那南象郡豪贵所居之地,自然是灯火通明,那李宅门前也有几名仆役正把那风灯给挂上,灯一亮,却见着那暗处有个一瘸一拐地人影慢慢走过来,有那仆役喝问:“什么人?”
黑影走近了,正是那连日从后营集赶来的杨三刀,他眯着眼,看着门楣上大大的“李府”二字,点头自语道:“看来是这呢!”
还不放心地问了句:“贵府家主可是那李从恩?”
“大胆!家主的名讳也是你这老乞丐叫的!”有那忠心仆役已在喝骂。
杨三刀理都没理,自顾从腰间把那黑布取下,打开后里面正是他长年屠宰所用的半截枪头,看着那已被血迹浸黑的老伙计,杨三刀眼里闪过怀念、激动、伤心、悔恨,不一而足,最终却全化作了淡漠。
他手轻抚着那截破旧枪头,嘴里喃喃:“三十年,三十年啦……本应沙场断妖魂,也不知老伙计你宰了三十年畜生可还有当年几许锋芒?断魂、断魂啊!也不知这天下间还有几个人能记得你的名字?”
那半截枪头随着杨三刀的诉说竟然慢慢地颤动了起来,那杨三刀低头看着它,嘴里呓语:“老伙计,你也不甘心么?”
“那再战一场?来不来?”
那枪头抖动了起来……
“来不来!”杨三刀暮地大喝,那枪头竟黑光大作,猛地凌空而立。
“还不来!”
沙哑暴吼声响起,只见那黑不溜秋的枪头突兀化作一道乌光,从边上那几个正准备围上来揍人的仆役喉间如电光般一绕而过,然后回到他的手中,还不甘心的跳动了几下。
杨三刀仰天哈哈大笑,佝偻的腰背蓦地挺直,头上花白发丝肉眼可见的渐渐变黑,脸上那沟壑慢慢拉平,浑身气机鼓荡,冲天而起……
直到他整个人腾空而起……
武者抱丹,凌空虚渡!
“给我破!”
随着大喝声,那道乌光发出一声欢快的啸声,笔直冲向李府大门,轰地一声巨响,整座铁木大门直接爆开。
杨三刀缓缓走进院子里,那道乌光带起森森寒芒,如游鱼般绕着他全身上下盘旋,李家的护院、家生子怒吼着围了过来,他长啸一声:“今日只杀李家种,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都给我上,只要李家今日不倒,定保各位富贵一生!大伙儿可别忘记这是在郡城,郡兵倾刻就至!”
李从龙闻声最先赶到,可见着那人浑身罡气包裹,凭空离地三尺,兵刃御空飞行,这他娘的是抱丹真人,李家什么时候惹了这等人物?
他知道李家九成要完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拖,只要能拖到道院高人出手,那李家就有救了,而且这是在郡城,不管是郡府,还是道院,没人会让人如此打大夏的脸。
见着周边人群还是不散,甚至见他停手不攻,还有些人颇为跃跃欲试,杨三刀哑然一笑:“人心呀……自家果然还是老了,心竟然有些软了!”
不再留手,罡气注入乌光中,朝前一挥,枪头带起一溜黑色的残影,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黑色的带子将那些不肯离开的人群绞织、包裹着,然后,黑光突兀消失了,又出现在主人跟前,邀功般在其跟前纵横起舞。
而此时,那围过来的人群也轰隆隆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个倒在地上,悄无声息,鲜血自各人脖颈处淌出,渐渐汇成一滩。
目瞪口呆的李从龙咽了口唾液,转身就跑,说来他也是先天高手,可此刻却连独自面对这杀神的勇气都没有,杨三刀也不管他,径直从前院杀起,一路朝后而去。
整个李宅有哭泣声、有惊呼声、有呐喊声,兵器呼啸声,唯独没有呼痛惨鸣,从他走过的地方,全是安静无比,死的人无法出声,没死的人不敢出声,这种诡异的场景骇人无比。
李家祠堂,此时所有没死的李家人已经全部聚集在这里。
“大哥,如今该怎么办?”李从龙焦急地冲着李从恩大叫,这会儿可顾不上什么上下尊卑,甚至他心里还暗暗有些埋怨。
李从恩倒也确实是个人物,虽慌却丝毫不乱,先指挥着李氏嫡系族人全数进入密室,然后才应道:“郡城、道院可有消息?”
见李从龙摇头,他眼神一厉,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低声道:“将那些家生子妇孺、丫环侍女赶到前面去,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李从龙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下却有些发寒,见他呆愣在那不动,李从恩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还不明白来的人是谁吗?肯定是后营集那帮黑甲蛮子在报复,你觉得那些人会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下手吗?”
此时,他心里也在暗自咒骂,他娘的,你后营集藏着这等高手,你倒是露个面,吱一声呀!有谁还敢动你们?
李从龙恍然间明白了过来,招呼着身边人手就开始赶人,顿时,妇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李从恩猜测地没错,一道白光率先从道院升起,白光中隐现人影站立,身周有那书籍虚影环绕,一声暴喝响起:“何人胆敢在我南象如此放肆!”
声音苍老,若是杨念在此,定会觉得有几分耳熟,正是那道院守门的聂先生,出声时人影还在道院上空,声落时白光已至李宅之外,此等速度,简直骇人。
李从恩闻声如释重负,心道:终于来了,听这声音应是道院聂老,这位老先生可是金丹高人,且看那凶人如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