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素更不明白了:“合婚的买卖他不干了?那三不看呢?”
柳溶月定定看着苏旭,语声简直赌气:“三不看祖辈做官还姓苏的!”
诗素坐那儿眨了半天眼,猛然一拍大腿,转向苏旭:“这哪是三不看啊?这就是不看你啊!”
柳溶月愁眉苦脸:“这哪是不看他?人家现在是不看我!我傻乎乎往那儿一坐,刚报了名姓,李先生就疯了,非说我是来看他笑话儿的。人家都不容我说话,扭头就把笤帚举起来了。李先生说了,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我!以后看见一回打一回!你说他对咱们怎么这么大仇恨啊?”
诗素冷哼一声:“人家一辈子好名声糟践在您二位身上了,坏人饭碗如同活埋。你俩还有脸问!”
苏旭怏怏垂头:“唉……人家非不给看,那也没法子啊。要不然咱们去别处找找,瞧瞧还有没有其他算命的……”说着他撩开车帘,想叫车把式回来。
柳溶月拽住了苏旭的手腕,皱眉嘀咕:“李先生刚才一边儿打我一边儿嚷嚷,说什么我是个不祥之人,小苏相公大运甚凶,以后会定会闯下大祸,累及家门。他说得好不吓人,我待问时,他又不说了。”
苏旭听了这话,不禁后背凉:“如此说来,倒是走不得了。”
柳溶月认真点头:“我也觉得,咱们最好还是请他说说清楚。”
诗素说:“那人家又不给你们看,牛不喝水你们还能强摁头吗?”
柳溶月有些犹疑、声音不大:“那就换个人去问问呗。”
然后,苏旭就见车内的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自己,他顿觉不对:“你俩看我干嘛?!柳溶月!你昨天晚上说的!我现在是妇道人家不能抛头露面!”
柳溶月挠了挠后脑:“那你昨天还说……李先生性好什么来着?哦!对!渔色!”她垂头看看自己:“我现在跟这俩字儿不沾边儿吧?”
苏旭扭头看向诗素。
诗素连忙摆手:“你别看我!当丫头的只卖艺、不卖身。再说……渔色是吧?您要做鱼,我不出头算我不对。要色,真得找别人!我没练过这功夫!”
苏旭怒道:“我也没练过!”
诗素慢慢地挪到柳溶月身边儿,抓着小姐的袖子嘟囔:“那……反正这是你们家的事儿……你八字儿不好克的也不是我的爹妈……你爱去不去呗……”
苏旭回看柳溶月,那意思你也不管管你的丫头!谁知此刻的柳溶月也期期艾艾地看着鞋尖儿:“说老实话……我觉得李先生算得还是挺准的……混成这样儿……是遭了咱俩的暗害……换个算命的……未必有他靠谱……”
苏旭顿时气馁:“行吧!我去!就知道指不上你们俩!哼!”说着他撩起车帘就要下车,结果自己还没把腰弯全乎,就让柳溶月一把拽住,她急赤白脸:“慢着!您觉得您这样儿算‘色’吗?”
苏旭无奈叹气:“我又怎么了?”
诗素上下打量了苏旭一番:“有句说句,少奶奶您穿得……是有点儿让人肃然起敬。我一个使唤丫头看着,您老人家这穿着都跟‘色’不太沾边儿。”
柳溶月递给诗素一块银子:“去!给少奶奶买点儿胭脂香粉绒花!嗯,再换条颜色鲜亮的裙子来!”
诗素拿了银子,匆匆下车采办去了。
苏旭眼看柳溶月目光灼灼地打量着自己,直觉这就不是什么好兆!
那天,在不远处瞎逛的车把式曾经亲眼见到,璎珞车里摇摇晃晃,里面传出了许多奇怪的声音。
车把式慢慢走到车边儿,侧耳细听,车里仿佛是少奶奶在用力挣扎:“唔,唔,别闹!”
“哎呀,干嘛?”
“不要!不许脱那个!”
“苍天呐!没脸见人了!”
车把式顿时面红耳赤。他战战兢兢地环视左右,心中不由惴惴:大少爷!您就是病好了也不能在街上胡来啊!
就在车把式搓着双手,在车边团团乱的时候,他忽见车帘轻挑:重新梳头擦粉、戴了满脑袋绒花儿的少奶奶贼眉鼠眼地伸出了个脑袋。少奶奶四下看看、见街上并没人注意这里,立刻双腿一飘稳稳落地,然后人家大模大样进了算命铺子。
车把式躲在璎珞车后都傻了,心说:莫非少奶奶真是个狐狸精?
苏旭昂阔步走进李先生的铺子,他微微侧头,果然看到墙上贴斗大告示,上面墨迹淋漓写的就是那“三不看”。苏旭刚觉不悦,就见李先生满脸丧气地坐在桌子后面,看着就是没啥生意的寒酸窘迫……
苏旭怔怔看着倒霉带相儿的李先生,不禁生出了些同病相怜之感。
人家算的也不是不对,吃亏在就在不显……
李先生正坐在那里乜呆呆愣,一边儿可恨苏旭上门给自己添堵;一边儿可惜他手里那块亮晶晶的银子。正在两难处,抬头就见门口站了位月宫嫦娥似的小娘子,伊正满脸怜惜地瞧着自己,更要命的是,嫦娥的纤纤素手里,也捏了一块儿亮闪闪的银子!
李先生“噌”一声站起来,感动得差点儿哭了:“您就是观音菩萨吧?”
苏旭扭头就走:“没买卖活该!我看你是瞎了双眼!”
李先生连忙紧走几步,拦到苏旭面前深深一揖:“女菩萨慢走,敢问您所为何来啊?”
苏旭冷冷看了李夏朔一眼:“我是来找先生问事的。”
李夏朔连忙伸手:“女菩萨请坐。不知小的能您出点儿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