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溶月瞠目结舌:“您说什么?!我还得上任?!”
苏尚书深深吸了口气,勉强自己和颜悦色:“旭儿,你自幼苦读、考取功名不就为了做官?这宛平县令,是皇上下旨,吏部委任,况且你前些日子已经与前任知县办好交接。此番假满,你自然要去走马上任!”
柳溶月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当官儿的一天!
她第一反应:这套活计我没学过啊!
柳溶月当时特别迷茫:“爹,当县官……一般都干嘛?”
苏尚书也没当过县官,他只好随口敷衍:“自然是上忠天子、下安黎庶!”
柳溶月心中骂街:苏大人,您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果然我亲爹说得没错儿,越大的官儿废话越多!可具体该如何行事,他们从来不会教你!这不是坑人吗?
她垂下头来,搜查刮肚:县令么……我在戏里倒是看过……那起演县官儿的小丑站在台上,穿短小袍子、鼻梁贴本白纸块儿,各个都是插科打诨的三花脸儿!而且一个弄不好被拉出去斩了,看戏的还要大喊这厮活该!
想到这里,柳溶月立刻大摇其头:“爹!我不去!我不干那个!您给我辞了吧!”
她话音未落,只听两个愤怒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出断喝:“不行!”
其中一个声音自然是她气急败坏的“老父亲”,另外一个居然是急匆匆推门而入的“少奶奶”。
苏大人不愿意当着儿媳对儿子火,虽然这个儿媳妇每回都是又出钱场儿,又出人场儿。可少奶奶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啊!公公和丈夫说话,怎么总有你插嘴?
苏尚书瞪了儿媳妇一眼:“怎么对你丈夫如此大声小声?不成体统!退在一旁!”
苏旭心中腹诽:明明咱俩一块儿喊的,您非把我呵到墙角儿!那我不说话了,我看您能和风细雨地能说动这块滚刀肉!
想到这里,苏旭站在一边儿,静听父亲强压火气对柳溶月谆谆教导:“旭儿不可任性!圣上下旨,封你做官,是你的荣宠,是苏家的恩遇。你是国家选拔的贤能,怎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柳溶月当了这些日子苏家独子,已经知道“老爹”终究不能把自己如何。她索性撒娇耍赖:“我又不认识圣上,我用他荣宠?苏家恩遇,不是有爹撑着吗?我从小苦读是不懂事儿,现在我想通了,那都是瞎耽误工夫。再说您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跟贤能挨得上边儿吗?我去上任不是给国家捣乱吗?爹!咱家又不缺粮食,你就让我踏踏实实当个窝囊废就这么难么?”
那天,柳溶月分明听到苏旭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抬头看时,现自己大概把“爹”气疯了!
这位忠厚长者坐在桌子后头,恨得胡子都撅起来多高!
还好有苏旭冲过来给“爹”捶前胸、窝后背,不住口地好言好语好安慰:“爹!别生气!爹,别上火!爹!旭郎有口无心!爹爹,您就当……您儿子失心疯了吧……”
苏尚书气得以脚跺地,他回头先喷了儿媳妇一脸唾沫星子:“他失心疯了?!这话你跟我说可以!你让我怎么跟皇上去说?!现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他去辞官,你让圣上怎么觉得这不是苏家在跟朝廷赌气?”
说罢,苏尚书以手怒指柳溶月:“逆子啊!你怎么这么不让我省心呢?”
“逆子”柳溶月道:“我现在是不让您省心,不过您让我当官儿去,那我得比现在更不让您省心!”
话音未落,她就见苏尚书以手捂胸,差点儿晕厥在地,还好侍立在侧的苏旭手疾眼快,一把将老头儿扶住了。
苏旭本来存了一肚子话想要对他爹说,今日好容易有了机会碰到了,谁知爹让柳溶月三言两语就气得要死要活。无奈之下,他只好叫来丫鬟小厮,扶着老爷先回房休息。
苏旭在父亲耳边殷殷允诺:“父亲别气,父亲别急,我定然好好规劝旭郎,让他按时赴任、再不瞎说胡闹,给咱家惹是生非!”
然后,苏旭就见父亲勉强睁开双眼,对自己说含泪说道:“媳妇,爹爹真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贤孝。你……你放心吧……银……的事儿爹爹定会为你撑腰!”
苏旭没听明白:“什么事爹爹要为我撑腰?”
苏尚书恳切回答:“既然媳妇这么明事理……那些找你借的钱……苏家迟早还给你……”
苏旭气得差点儿没把老头儿推出去:“您原来不打算给了是吗?!”
柳溶月闲闲撇嘴:您还没看出来,您家各个儿都长了一张讹人面相么?
好容易看陈管家领了一帮人来,将老爷慢慢扶走,书房里的人将将散尽,柳溶月还没来得及呼一口气,就见苏旭对自己面目狰狞地逼视过来:“柳溶月!我来问你,你可识字么?”
柳溶月“呃”了一声,直觉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