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用自己本就有愧疚心的谎言去谋取一些东西。
一时间两人坐在屋顶静默无言,只剩下街道上行人热闹的声音,不时飘进两人中间。
沈南皎是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自己闷着生气,薛庭笙则只是单纯的在看着晚霞呆和放空脑子。
她幼年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度过,并没有朋友与同伴的概念。为了打练剑之外漫长无聊的时间,薛庭笙很擅长放空大脑呆。
直到晚霞沉入西山,月亮高挂,繁星点点。
街道上次第亮起灯光。
客栈屋顶的位置够高,坐在上面,足以看见河道上蜿蜒的灯光——有人在河道上扎灯,柔和的灯光照射出去,照亮水面之上大片盛放的鲜妍荷花。
薛庭笙看见这样的景色,骤然想起白天去买糖糕时那少女说的话。
她道:“明天是镇子上的荷花节,他们要祭拜荷花娘娘,你若觉得客栈里烦闷,可以出去逛逛。”
沈南皎冷淡道:“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薛庭笙:“……”
这是薛庭笙时常用来堵别人的话,但现在由别人对自己说一次,薛庭笙也终于尝到了一点被噎到的感觉。
沈南皎捋了捋衣角,冷哼一声站起来。
他坐了太久,忘记了自己现在修为丧失大半,身体体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能打能抗的身体了——在站起来的瞬间,这具高烧未退的身体理所当然的眼前一黑,往旁栽倒。
薛庭笙看见他摔了,但没去扶,自顾自看着月亮呆。
沈南皎而已,有什么好扶……等等!他还怀着我的孩子呢!!
脑子骤然转过弯来,薛庭笙一下子扑出去,抓住沈南皎的手;晚了一步,两人都没站稳,撞成一团从屋檐摔下去。
沈南皎一懵,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胸口二度被薛庭笙撞得闷。但在掉下去时,他下意识抱住薛庭笙肩膀,扳着她转了个位置,自己垫在了下面。
底下就是客栈大门口,正值晚饭时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只听楼上一声瓦片碎响,随即就有两个人抱着摔了下来,实实在在摔在地上,出很沉闷又很实在的一声响。
薛庭笙摔下去,没怎么感觉到痛,不过倒是听见了沈南皎的心跳声。
她趴在沈南皎胸口缓了一会儿,很快就听见沈南皎愤愤的声音:“你还不快起来?我肋骨要断了!”
薛庭笙爬起来,一只手撑在沈南皎胸口,摸了摸:果然是谎话,明明肋骨还好端端的。
两人四面围了一圈人,都好奇的看这是什么情况——也有人抬头往屋檐上看,咂舌。
“这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挺好看的一孩子,别摔出什么毛病吧?”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谈情说爱的花样可真多,但凡多看两眼脚下,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
……
沈南皎刚爬起来,听见议论声,脸一黑,扭过头反驳:“谁和她谈情说爱了?!”
见两个人都跟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周围围观的路人忙哄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了。
店小二趁乱挤出来,苦着脸:“你们两位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从上面摔下来了?哎哟我这屋檐——”
薛庭笙仰起头往上看,屋檐边被她和沈南皎踩落了几片瓦,掉到地上,已经摔得粉碎。
沈南皎不耐烦,从芥子囊里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珠子,扔给店小二:“够不够赔?”
店小二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说够,脸上堆出灿烂的笑。沈南皎敷衍完,揉着自己肩膀往里走,薛庭笙跟在他后面,有点担心的看了眼他的小腹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道之人确实体质特殊的缘故——沈南皎虽然从屋顶上摔下来了,后背也确实有点摔伤,但腹中那团生命体却很平稳,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薛庭笙松了口气,垂着眼。
她没有跟着沈南皎回房间,而是去后厨煎熬了第二服退烧药。
药有三剂,按照薛庭笙自己医治自己的经验,吃满三剂就差不多完全好了。
把煎好的药倒进碗里,刚煮好的药冒着滚烫的白烟,薛庭笙跟店小二借了个托盘将药碗托着,脚步平稳的上门推门。
她以前都是独来独往,一直没有养出敲门的意识——推门而入,正好遇上沈南皎背对大门坐着,上衣完全脱了堆叠在腰间,他曲着一条胳膊有些别扭的在给自己后背上药。
薛庭笙没什么反应。
沈南皎一下子跳起来,扭过头跟见鬼似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