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裴坼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毫无避讳的袒露胸膛。但江阮宁的面颊之上,还是不可抑制的瞬间染上娇艳的羞红。
不自觉的移开目光,赧色溢于言表。
裴坼见此,微不可察的弯唇一笑,随即轻蹙眉头的道:“阮阮若是不肯正视本侯,又怎能妥善的为本侯敷药呢?”
江阮宁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反正先前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而且他露着的人都不害羞,我又何须扭扭捏捏,真的是……
随即立刻收整心神,转过身去,目不斜视,轻柔而果断地褪去裴坼的外袍与里衣,直至他坚实的臂膀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显露无遗。
那剑刃宛若新柳之叶,薄而锐利,所造成的伤口虽细,却深得惊人。若非裴坼舍身替她挡下那一剑,恐怕这一剑已经贯穿她的要害。
江阮宁急忙用温水把柔软的布巾浸湿,拧干后,谨慎轻柔地擦去伤口上那些干涸与新渗出的血迹。
只是刚刚擦净的伤口,很快就有新的血再次流出来,一时间让她有些慌了手脚。
裴坼见她拧着眉头,略显局促的模样,不禁露出一抹带着宠溺的笑意,轻声提醒道:“不用管它,用那红色瓷瓶里的凝血药粉敷上即可。”
“哦。”江阮宁依言赶忙在盛满了药瓶的木盘里翻找凝血药粉。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那伤口果然渐渐地止住了流血之势,江阮宁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坐在他身侧,抬手抹了抹自己鬓边乱出的薄汗。
“看来,阮阮果然没有自谦,当真只是‘粗学略懂’啊。”裴坼带着几分戏谑,望向自己那被层层包裹、略显繁复的臂膀,眼底笑意明显。
江阮宁只窘了片刻,旋即恢复了从容,道:“我已经尽了全力为侯爷敷药包扎,即便侯爷再不喜欢,也请侯爷将就一下吧。”
说罢,江阮宁正欲起身,将用过的一应物品收拾妥当。
岂料,裴坼突地伸出那只便利的手,一把扣住江阮宁的手腕。
江阮宁猝不及防,手中力道一松,木盘中的药瓶顿时散落一地。
江阮宁微微蹙眉,目光不由自主地抬向裴坼。
只见他眼眸深沉,紧紧把她盯着,逐字逐句地冷沉问,道:
“想不到,阮阮这一双妙手竟可在危急中精准无误,一击中,确是给了本侯不小的惊喜。可为何此刻却连区区一个木盘也难以稳持呢?本侯内心矛盾之极,不知是该欣喜阮阮因为本侯受伤而怒急出手?还是更应该愤怒阮阮对本侯有所欺瞒!”
江阮宁的心猛地一紧,极力将翻涌的情绪压制于心底,面色静静,定定的与他对视。
但见裴坼的脸庞冷鸷而坚硬,那双深邃的眼眸更是幽暗莫测,仿佛下一刻她就会被那双黑曜般的眸子,吸入无尽的深渊。
“我不知道侯爷在说什么。”
江阮宁的语调一如往昔,没有丝毫波澜,可也正因为她太过冷静,所以裴坼不禁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怀疑。
“你究竟是谁?”裴坼轻轻吐出这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江阮宁暗暗咬牙,感觉到腕间那只手的力度正在悄然增强,却并未急于挣脱,而是在这微妙的氛围中继续与他周旋。
“江阮宁,护国公府庶女,庄城而来。身不由己,嫁与侯爷为妾。”
江阮宁的唇边轻轻绽出一抹镇定的笑容来,继续道:“侯爷这是怎么了?怎会无端问出这样的话来。”
裴坼微微弯唇,同时不着痕迹地松开紧握住她的手,缓缓道:“或许是今晚月色晦暗,令本侯看走了眼。不过,那再次挥剑而来的黑衣人死的却是蹊跷,阮阮难道没有一丝好奇?”
江阮宁轻轻收回手腕,心中暗自腹诽,狗男人手劲儿这么大,都给她捏红了。
怒气油然而起,没好气地回:“我只以为是侯爷使了什么暗器,才逃过一劫。再说当时那般凶险,我哪里来得及去管那黑衣人的死因。”
心中却道:早知道会被怀疑,当时就不该贸然出手,让你伤上加伤才好。
不过当时并不知道武全会随即赶来,而且见裴坼为救她受伤,她的心顿时就乱了,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却不想这男人秋后算账来得这么快,还敢直接怀疑上她。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江阮宁俯身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重新盛放在木盘里,再起身时眼中只有坚定。
“侯爷与其将精力耗费在无谓的猜疑之上,不如放在彻查到底是谁想要我性命的心思上吧。侯爷把我安置在这小院的事情,想来做得极为隐蔽。可对方还是追踪至此,甚至不惜派遣刺客,痛下杀手。”
“今夜的三名刺客没有得手,尽数被诛,幕后之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侯爷若是不尽早查出始作俑者,只怕阮宁再无安宁的日子可过。”
江阮宁的一番话,正是裴坼此时心中所想。
从今晚那三人的招式及其意图看来,显然无意伤他,目标只是江阮宁一人。
而能够查知江阮宁此时藏身之处的寥寥无几。
裴坼眸光一定,显然心中已有了计较。
江阮宁见状,连忙上前轻声询道:“侯爷是猜到想要我性命的人究竟是谁了?”
裴坼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阮阮就这般笃定,那刺客是专为你而来?”
江阮宁自嘲地扯唇苦笑,放下手中物什,坐在较他远一些的地方,才说:“想我自到上京以来,便独得侯爷宠爱,这不知不觉中也是树敌不少。但能对我恨之入骨,甚至不惜犯险派人要我性命的,细细算来,也不过那两方人马。”
“哦?”裴坼轻疑了一声,眼中放光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光芒,紧盯着江阮宁,满含期待地盼着她继续言说。
江阮宁毫不扭捏,径直接着道:“其一嘛,便是那位与侯爷曾有婚约,至今仍难以割舍对侯爷一片深情的当朝太后。侯爷您智计无双,想必不会未曾察觉到太后对您的那份深情厚意吧?”
说到此处,江阮宁故意缓了缓,目光流转,细细观察着裴坼面上的神色变化。
只是对方脸上一片坦荡,毫无一丝缝隙可窥,让江阮宁顿觉挫败,只得悻然继续道:
“至于这其二,自然便是那位心心念念想替代姐姐伴侯爷左右的江家六小姐,也就是侯爷的小姨子江妼了。从前她就因为侯爷对我的宠爱,而对我暗恨在心。如今我被冤枉毒害夫人,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落井下石都是轻的,只怕她早已蠢蠢欲动,恨不能即刻取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