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在内库深处摇曳,照亮了堆积如山的账册。朱由检坐在案前,仔细翻阅着每一本记录。
"这些账目…有问题。"他皱眉道。王承恩立刻凑近一步:"陛下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里,"朱由检指着账册上的一行数字,"江南织造每年进贡丝绸,按理说数量不菲。可是这账目上记载的数字,未免太少了些。"
王承恩仔细看了看:"确实。往年都是一万匹左右,今年怎么只有五千匹?"
"而且你再看这个数字,"朱由检又翻开另一本账册,"这是记录内库支出的。同样的丝绸,支出数量却比进贡的还要多。你说,这些多出来的丝绸是从哪里来的?"
王承恩倒吸一口凉气:"莫非…"
"不错,"朱由检冷笑一声,"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进贡的丝绸被人私吞了一部分,然后又从别处购买劣质货物充数。"
他继续翻阅着账册,每一页都写满了数字。有的字迹工整,有的潦草难辨,但在朱由检看来,每一个数字背后都藏着一个秘密。
"这里是盐税…这是矿税…这是关税…"他的手指在纸上划过,"每一项都少得离谱。"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要不要传司库官来问话?"
"不,"朱由检摇摇头,"先别惊动他们。这些蛛丝马迹,或许能引出更大的秘密。"
他站起身,在烛光下踱步。影子在墙上晃动,仿佛一个巨大的阴影。
"去查一查这几年负责内库的官员都有谁。他们的家产、亲戚、产业,统统都要查清楚。"
"奴婢遵旨。"
朱由检继续翻阅着账册。每一页都仔细看过,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咦?"他突然停下来,"这是什么?"
王承恩凑近看去。那是一张被夹在账册中的零散纸页,上面潦草地写着几个地名和数字。
"江宁…苏州…杭州…“朱由检念出这些地名,"这些地方,都是江南富庶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数字上:"五万两…八万两…十二万两…这些数字,应该就是他们瓜分的赃款。"
王承恩惊讶道:"这么多?"
"这只是冰山一角。"朱由检冷笑,"能留下记录的,必定只是小偷。"
他继续翻看,又发现几张类似的纸页。每一张上面都记录着不同的地名和数字,还有一些潦草的符号。
"把这些都记下来,"他吩咐道,"尤其是这些符号。说不定是他们联络的暗号。"
王承恩赶紧取出纸笔,仔细抄录。朱由检则继续翻阅其他账册。
时间一点点过去,烛火渐渐变短。但朱由检丝毫没有倦意,反而越看越精神。
"有趣,"他突然说道,"你发现没有?这些账册上的字迹,有好几种不同。"
王承恩仔细看了看:"是啊,至少有三四种笔迹。"
"这说明什么?"朱由检问道。
"说明…不是一个人经手的?"
"不错。"朱由检点点头,"而且你看这些笔迹的特点。有的苍劲有力,显然是年长者所写;有的清秀工整,应该是年轻人的字迹。"
他的目光闪动着:"这些人,很可能就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
王承恩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么说,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
"是啊,"朱由检冷笑,"上有官员,下有吏役,里应外合,盘剥国库。难怪这些年国库越来越空虚。"
他合上账册,站起身来:"今晚就到这里。这些账册,你找个可靠的人,一本地仔细核查。重点看看这几年的收支变化,还有经手人的名字。"
"奴婢明白。“王承恩应道。
"对了,"朱由检又道,"明日你暗中打听一下,这些年负责内库的官员,都在京城置办了什么产业。"
"是。那温体仁那边…"
"继续盯着。"朱由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说不定,这些账册里的秘密,和他也有关系。"
王承恩躬身应是。朱由检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的夜色。
"这么多年了,"他低声道,"朝廷的脓疮,也是时候该挑破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这个时辰,那些贪官污吏,或许正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睡。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王承恩。“他突然开口。
"奴婢在。"
"你说,如果让这些蛀虫们知道,他们干的那些勾当全都暴露了,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