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罪。”
“哼,知罪就好。”楚王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要不也不至于在狱里受那么多苦头,他接着说:“秦国连年犯我,占鄢、西陵,破郢,烧夷陵,拔巫、侵黔中,寡人之宗庙、社稷毁于一旦,不得已蔽居陈郢,总盼望诸位将士能助我还都,助楚夺回城池!一雪前耻。枉寡人待你不薄,不仅屡战屡败,还勾结他国助秦为虐。是可忍熟不可忍!诸位将士!你们说该不该杀他祭旗,该不该杀他雪耻!该不该杀他报仇!”楚王举起宝剑,每说一个杀字,都觉得包括嘴里,哪哪都是沙。
“该杀!该杀!该杀!”将士群情激愤。
楚王得空就在袖子抹上一抹。
“寡人是为已杀他!为国杀他!为天道杀他!”
“杀!杀!杀!”
这口中沙怎么还是吐不干净。
“大楚没有懦夫!大楚不养孬种!大楚出师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楚王为自己的逢场作戏感动,如今将士士气高涨,群情激愤,效果已然不错,便不再惺惺作态,缓缓道:
“太卜倓,请卦。”
负责观天占卜的太卜倓将早已准备好的龟壳放在火盆上,占卜仪式只属贵族,百姓很难见到,大家都伸长脖子议论纷纷,龟壳受火烤发出一声细碎轻响,卦成,太卜倓手捻胡须细细观看,小步跑至楚王车前奏报:
“禀告大王,卦象大吉,出师必捷!”
“好!寡人大悦!”他得意地看看左右,一眼瞥见安儒,挥一挥手。
他被风沙败坏的心情总可以使用权力来宣泄出去,比如令要死的人换个死法。
他忽然突发奇想:
“用你的大刀,像切肉片一样一刀一刀的片割下他的肉。让大家都尝尝懦夫的味道,引以为戒。”
刽子手砍杀过无数头颅,在那之前他就曾在脑子里演练过无数次砍杀头颅。他已经失去了砍杀头颅的畏惧、刺激、快感、后怕……只会再轻车熟路不过地手起刀落。这命令让他刚刚提起的砍刀不知如何落下。
而周围躁动的声音已渐渐响起,很多人聚集过来,眼里有怪异的神色。
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迫不及待地要争食人肉了。
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管他是懦夫还是英雄!
管他的“逃”是为了自己还是别人!
快切!活人的肉,切下来后会不会动?
快抢!人肉的味道,咬在嘴里该是何味?
原来血和肉的刺激,不仅仅在刀插入那一刻的血脉喷张,还可以是放在舌尖上血腥的生啖撕咬。
那更会令人疯狂吧。
饮血的刀,已贴上了肉身的边,不只是看着同类牺牲的人们,那聚集三界的魂灵也在等待着热血沸腾的一刻,以献祭六道群魔的贪婪。
就在此时,远远一个声音大喊: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