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瑶捏着她的手伤,手中金钗就抵到她脸上,瞅着她精致的面容,呵气如兰地道,“大姊,为妹妹做最后一件事,可好?”
“你说。”白元霜身子有抖,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也是她失算,千妨万妨,没料到白元瑶的野心,故而将身边护卫的妈妈留在了山下,这会偌大的坑洞之中,唯有她和白元瑶。
白元瑶的金钗一点一点碾磨进白元霜的脖颈,眼见她开始感觉到疼痛,可又不敢呼喊,只得咬唇隐忍,她便觉心头一阵快意,多年的愤恨让她眼角隐隐红,竟是面目无比可憎。
“为妹妹去死吧!”她话音方落,眉目之间陷入癫痴的疯狂来,魔障的像是被厉鬼附身,她高举手中金钗,朝着白元霜纤细的脖颈重重落下。
那金钗划过流星般的冷痕,锐如匹练,快若闪电。
“啊!”白元霜尖叫了声,生死关头,她也不知从哪生的力气,居然一把挣开白元瑶,并抓住壁上羸弱星光的火把,本能地朝白元瑶挥去。
那火把的光亮噗的轻响,瞬间熄灭,厚重的黑暗笼罩整个坑洞,只听闻悉索响动后,一切归于安静。
时间像是被无限的拉长,分明只才一刻钟,可却好似过了沧海桑田,万般轮回都历经一遍后,便有轻声幽咽的啜泣断断续续地响起,犹如断弦古琴,低低呜呜,在黑不见底的坑洞之中婉转回荡,叫人头皮麻。
忽然,有一点光亮摇摇而来,暖人的橘光摆动不定,可却慢慢的接近,瞅着那点光亮,就能让人从绝望之中生出一星半点的希望来,纵使那希望犹如幻灭的稻草,可仍旧让人想不顾一切的抓住,若飞蛾扑火的决绝。
随之而来的,是嗒嗒脚步声,面容俊美的清隽少年,缓步而来。
他一身玄衣,一眼望之,却倍觉干净,是那种心生温暖的干净。
那点光亮随着少年脚步,越近了,直到那火光映照出一地的猩红血色,他才顿脚。
楼逆微勾嘴角,他眸带欣赏,仿佛眼前满地的血腥是最美妙的景致,以及跪坐在地上,还不断朝着白元霜毫无气息的尸体挥舞着金钗的白元瑶。
一下又一下,有力而动作缓慢。
白元霜大睁着眼睛,唇微张,脖颈和胸口尽是金钗扎出的血窟窿,汩汩温热的鲜血顺着流淌,染红她的春衫,以及泥土,就像是盛开在黄泉河边的血罂粟。
火光耀眼,白元瑶止了动作,她抬头,松散髻下,那张往日轻愁娇弱的脸上沾上血滴,她眯眼看着楼逆,尔后露出诡异浅笑,甚至还伸舌舔|舐了下嘴角那血滴,“看,我得偿所愿了……”
楼逆低笑了声,狭长凤眼意味不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元瑶,“那便贺喜白姑娘,从此为白家唯一嫡女。”
“嗯,”白元瑶摇摇晃晃地起身,她看了看自己满是血腥的手,低声问道,“我若有半分犹豫,怕是楼公子这会就亲自动手,连我一并结果了吧?”
楼逆不可置否,他的面容在光影下看不真切,可那低沉的嗓音却清晰无比,“本公子喜欢聪明的姑娘。”
难得的,他不甚吝啬的说了句实话。
白元瑶笑了起来,起初只是淡笑,后越笑越大声,那笑声在坑洞又荡出回音,缠绵不绝。
楼逆就在这笑声中,开始往外走,“你是聪明的姑娘,当晓得日后该如何。”
他觉自己软硬皆施,也不怕白元瑶反咬自己一口,“勿要做出后悔莫及的事来才是。”
白元瑶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又像是明白她在说什么,她那口气一泄,便再也撑不住,一双手止不住地起抖来,膝盖一软,人就跌倒在白元霜尸体上。
她就那么呆呆地看了死不瞑目的白元霜好一会,竟无声地哭了起来。
随着楼逆的走远,漆黑重临,她一个人在坑洞中又哭又笑,也不知心头是何想法,端的是像要疯执了般。
楼逆不屑的轻哼了声,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欢喜,白元瑶杀了白元霜,她便是再无退路,日后如何,只能由他说了算,从头至尾,他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对白家颇为了解,又懂白元瑶的心思,故而几句话便挑起了她心头的恶念。
所以说,一念佛,一念魔,便是如此而已。
然而,楼逆这种轻快的情绪并未维持多久,当他隐约瞧见坑洞口,正欲熄灭火把之时,视野之内,撞入一抹深沉暗色的纤弱身姿——
那一身夜行衣,长束的乌,还有稚嫩却面无表情的面庞,都叫他心头猛跳。
“小师父……”他喉嚅动半晌,只觉口中干涩无比,连带声线都哑了,差点出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