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一天面有古怪地浅笑,他到白渊面前,让杨博放开后,还为其理了理衣裳,轻言细语地道,“白家主这是何必,咱们三家在安城无数年,都相安无事,岂能因着今朝就闹僵了去,且咱们这样的人家,最不缺的便是子嗣,家主又还年轻,再抬个几室侍妾进门,嫡女嫡子的还不是就生出来了。”
他无视白渊难看的神色,继续道,“本来那龙溪子玉玉脉,我凤一天就没想过要独吞,我凤家擅寻玉,你白家擅雕,而杨家,有天南地北的马行,咱们三家那是少了谁都不行,龙溪子玉寻了出来,总也是要交到白家来雕,如此才不算辱没了,是以,白家主,又何须日此心急。”
不管凤一天这话中真假,白渊本是不信,可心里多多少少的好受了许多。
他也是之前沉浸在痛失爱女的心情中,加上嫡妻枕边风那么一吹,就还真忘了凤家压根无法撇清白杨两家,独占玉脉之事。
凤一天细长的眼有诡谲微末点光,他言语真切,竟仿佛半点不计较起先白渊的无礼,“况,明年初,正是上贡到京城的时候,再没拿龙溪子玉出手更为合适的了,到时还要白家玉雕师的鼎力相助才是,当然杨家也是不可或缺的。”
白渊果真就意动了,面还有悔意。
杨博从头至尾,将白渊的神色变化看的清清楚楚,他抿紧了唇,瞧着凤一天的言真意切,心头就警钟大响,此人简直是舌灿莲花,还是个心机深沉的,白渊根本不是对手,约莫白家日后是要败落的。
杨博在凤一天看过来之时,隐起心头的真正情绪,转而一拱手也笑道,“风家主说的是。”
其他的,再不多言。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三家便化干戈为玉帛,且三位家主言谈举止间,还更为亲密了一些的模样。
凤酌在屋顶上看的清清楚楚,她见一众人往赌石那边去,估计是下午的玉雕助兴要开始了。
她转头对楼逆道,“小心凤一天,此人不简单,羽翼未丰之际,不可与之正面为敌。”
这种认知,楼逆是早就有的,可对凤酌明晃晃的关心,他还是觉得非常欢心。
“弟子省的,”他说着将凤酌拉起来,蹲下身为她理了理裙摆,“盛典要开始了,小师父站的远远的看,瞧弟子是如何给小师父找回报仇的。”
凤酌点头,她复又双手搂住楼逆窄腰,人几乎靠进了他怀里,一个纵跃,便轻飘飘地落到,后放开。
楼逆只觉怅然若失,怀里一瞬的满足与一瞬的抽离,让他心头渐起失落,可也那么一丁点,他很快笑道,“小师父看好了。”
说着,两人就一道往前院去。
而此时的前院,依着早上的位置,一应人等安置好,且空地中央已经搭出了个高台,正有小厮将玉雕坨具往上搬。
凤一天与白渊还有杨博正在说什么,凤缺瞥了眼似乎还惊魂未定的凤宓,想了想道,“我自行上去。”
哪知,凤宓一把抓住凤缺手臂,手指还带颤,可她咬唇道,“宓儿与长老一道上去。”
凤缺不动声色地抽离手臂,无甚表情地看着她,尔后点点头。
这玉雕助兴,只是让人看的高兴而已,故而哪家上场都可以,往年,这样的事,自然是白家当先,凤家随后,杨家就识趣的不凑热闹,而眼下,白渊有意与凤一天修好,这也是无奈之举,便好意让凤家第一次上台。
凤缺气度斐然,一身风华如清透玄冰,加之他容貌俊逸,也是十分得姑娘家的好感,尽管他不苟言笑。
凤宓深呼吸一口气,她理了理袖口,镇定下心神,随凤缺起身,两人皆是相貌出众的,这一并立,便人金童玉女,好生般配的模样。
凤缺先上台,他并不多理会身后的凤宓,仿佛压根就不会多想。
台上已有司仪在侧,那司仪也是有眼色的,差婢女扶着点凤宓,后才命人端了美玉上来。
那玉被安放在托盘里头,覆着红绸,并不知是何模样。
凤宓身姿摇曳地上前一步,揭了绸,双手托起美玉,将之视于人前,那是快浑身通透的白玉,拳头大小,唯有顶端一点釉黄,十分碍眼,这点瑕疵,让人十分惋惜。
凤宓淡淡一笑,她冲凤缺点了点头,指尖一划,就脆声若鹂音的道,“如此美玉,当洁白无瑕才是,自当将这点釉黄剜掉……”
然她话还没说完,就听闻更高的一声忽的响起——
“凤大姑娘,不明玉雕,可就不要胡说八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