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整个书院都炸了天,像安静祥和的冬夜,正在温暖的洞内冬眠的蛇,头顶不到三尺处,轰然落下了一道惊雷,不但蛇洞被炸了个稀巴烂,蛇胆都被吓了个稀碎。
原本众人以为不管出于什么缘故,曹徒既然死了,那么孙蝉就又该重新出任书院院长一职了,可任凭书院的夫子们想破脑袋都没能想到,半圣孙蝉在处理完曹徒的后事后竟是又做了一个让整座南泽书院都匪夷所思的决定:任命书院看门的邋遢汉子孙筐为新的院长。
如果说先前孙蝉在幻阁楼內一指弹杀了君子曹徒,书院夫子们的心情好比草鱼坠落进滚烫油锅,煎熬恐慌,那么这位儒家半圣接下来让孙筐担当院长一职则是让众人犹如几万条草鱼干脆连同油锅一并都被人扔进了千年火山,被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先不说汉子孙筐是不是某位儒家大君子或者君子的学生,也不说这位汉子没有经过幻阁楼三十六位先贤的“天眼”就直接坐上了院长的座位,让书院几百位夫子愤愤不平的是,南泽书院这位最新的院长压根就不是儒家弟子。
孙筐不过是黑铁城一个愚笨痴傻,找不到事情做的乡下村夫,几年前先是被好友骗光了家里的钱财,接着又被人连老婆都给骗走了,一米九几的大汉抱着刚五岁多的女儿,无路可走,日日躲在南边城脚下抹眼泪。
汉子每天哭完就回家
给孩子做饭,看女儿吃饱喝足,哄她睡着以后,汉子一个人再去南门旁的城脚边蹲着,媳妇走的那天说了,用不了多久就会从南门回来的。
让这样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来当堂堂南泽书院的院长?
这简直就是笑话,传出去让人知道了咱祖师爷的脸面往哪搁?
书院从上到下,从看门汉子的同伴伙计,到教课先生幻阁楼贤人,全都强烈反对,认为这是老人办事的不严谨,是疏忽。
然而并没什么用,大夏朝廷对此居然毫无表示,就那么默许认可了孙蝉的做法。
人心寒寒,先生罢课,夫子罢学,整座书院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而书院里原本对从未露过面的孙蝉还有一些敬意的夫子贤人,转眼间全都持戈相倒,坚定地站在了老院长的对面。
书院里的先生对此更是咬牙切齿,日日窃窃私语,嚼着味道很鲜的舌根,“哼,没想到连老圣人都开始光明正大提携自己的亲人了,还满嘴仁义道德,说给谁听!”
老实汉子孙筐其实也很憋屈,自己大门看的好好的,这么个铁饭碗说没就没了,让自己当个什么院长,天天跑东跑西,见这个见那个,累不死怕也是得忙死。
半圣孙蝉不管这个,一句话就堵住了全书院的嘴,不认字可以学,咱们那位至圣先师在刚出生时就认得字读得书了?
至于孙筐是不是儒家弟子,没必要,天下学问不分家。
然而面对众人
的种种猜测,孙蝉却是仍然没有要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看上孙筐,以及曹家老祖又为什么会忍气吞声、不管不问宠爱子孙曹徒的生死。
…………
当夜色吞掉最后半边残阳,漆黑夜幕悄然拉下,时不时传过一声狼叫声,一片浓密的林子下,有着一个用树枝堆起来的小帐篷,各种各样的树枝被俩少年垒成了一间小屋子,屋顶是密密麻麻的落叶,屋里铺着厚厚软软的枯草,严实暖和,刚好够遮风挡雨。
树屋里面躺着的正是少年郎李安生和其师兄,这会儿李安生正骄傲地显摆着自己的成果,“咋样师兄,师弟厉害吧,要是没有我,你也只能睡荒山里了。”
张记宽哼唧了两声,翻过去身,“师弟确实厉害,师兄是搭不出来这种小窝棚,佩服佩服。”
青衣少年满脸得意,“那是,师弟我可是手脚利落,师父让我护送你就是对了,师兄?师兄?”
那边已经鼾声大起。
少年眉毛气得皱到了一起,下意识就想给鼾声连连的张记宽一脚,最终还是叹口气,于心不忍,叽里骨碌爬了出去,趁着月光,练起剑来。
李安生所练的剑法出自云仙谷,据悉为某位大剑仙留下的绝技,练成之后可开天劈地,可如当今剑仙宋北风一般,威力无可比拟。
这都是少年做梦经常想到的。
事实上李安生练的剑法出自少年自己在河边捡的。
一共就三页,劈,砍,挡
。
剩下的都没了,破破烂烂,被野黄鼠狼咬的被野黄鼠狼咬,被雨水浸透字都泡烂了的字都泡烂,半卷黄书连个名字都没有。
少年自我安慰,美名其曰“天神剑法”,如果顾少年取的名字思义的话,应是一位坠落的天神遗留下的神级剑法。
残卷上确实说练成可劈天地山河,三年了,这几招李安生练了十几万遍,除非剑够锋利,否则连砍柴都砍不利索。
李苦也没说啥,潦草瞥一眼就不管不顾,期间也扔给少年过不少珍贵的古卷秘籍,《道德经》,《山海秘闻》,就是没有跟剑法沾边的。
少年爱剑,从出生起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