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尚带着张良等人赶到面坊的时候,所看到的是一片荒芜,满目的狼藉。
一如当初的兰家府邸一般,如今面坊也沦为了一片灰烬。
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废墟之中,血腥的气息和燃烧之后的焦味,弥漫整片夜空。
兰荣失魂落魄的坐在面坊曾经的大门口,那两座威武的石狮子也倒了,这里一看不出任何原本的模样。
在兰荣的身边不止有兰家的下人,还有无数的村民。
他们都是听到这个消息,匆匆赶来的,痛哭的嚎啕声在他们之间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来到这里的这些村民,在这场事故中,都失去了他们的亲人。
姜尚走到兰荣的身边半蹲了下来,说道:“老爷子,你可得坚强一点,这面坊倒了,我们重建便是了。这些死去的工人,可得妥善安置。”
在这个时候,身为朱家并不是伤心的时候。
一个面坊倒了,在姜尚看来真的并不算什么,只是失去了一些钱财而已。
可若是这些为了兰家面坊而拼死守护的工人,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兰家失去的,将是在这里立足的根本。
用一句很冷血的话来说,在这个时候,是俘获人心的时候,也是失去人心的时候。
得与失,就看兰家将如何做了。
兰荣泪眼朦胧的看着姜尚,他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说道:“小尚呐!这不只是你的心血,更是我的后半生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姜尚深沉口气,拍了拍兰荣粗糙的双手,说道:“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会有的。这些工人是因为守护面坊而死的,就拜托老爷子安顿了,给予他们安家费,丧葬费。至于那些强盗,我亲自去会会,吃了咱家的东西,打死也要给我吐出来。”
兰荣擦了一把浑浊的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他们都是好孩子啊!看着他们沦为如此下场,我也心疼呐!你放心,我都会安顿妥当的。”
正念叨着,兰荣猛地抬头看向姜尚,一眼严肃的喝问道:“对了,你刚刚说什么?你去会那些狗东西?你疯了你!”
直到这个时候,兰荣才看到姜尚身后明火执仗的张良等人。
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指了指张良等人,对姜尚说道:“你就指望这么几个人,拿几把破刀,就跟那伙马贼拼命?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你若是出点什么岔子,我女儿怎么办!”
姜尚心中一暖,笑了起来,说道:“老爷子,你就安心安顿好这边的事情,马贼交给我,我自然心中有数。你觉得我会是一个鲁莽之人吗?若心里没有一点把握,我是不会这么干的。”
“不行!今天你说什么都不行,我虽然是你岳丈,但也顶你半个父亲,你必须得听我的。”兰荣吹胡子瞪眼的喝道,听到姜尚要去找马贼拼命,比听到面坊被烧,更让兰荣揪心。那心呐,在瞬间就悬在嗓子眼里了。
姜尚没想到兰荣会态度这么强烈,他心中感动的同时,也有点为难,悄悄的给张良打了个眼色,
张良立马会意,躬身对兰荣说道:“老爷,公子的本意是去偷袭马贼。他们刚刚抢劫了咱们府上,正春风得意马蹄疾,戒备定然松懈不少,我们悄悄摸摸的跟上去,不说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但绝对是可以得手的,此为其一。”
“其二,尉迟先生给我们打造了吹毛可断的钢刀,论武器,我们比那些马贼要好上不少。而且,小的之前跟马贼打过交道,普通人遇见但凡是个凶人,都会心虚,都会怕。其实马贼也就那样,他们也并非三头六臂。”
兰荣耐着性子听完张良的话,十分干脆的摆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任你说破天去,此事也不成。”
姜尚心中有点无奈,这老爷子固执起来,可真是要命。
“老爷子,你别担心,若事不可为,我会立马撤回的。但咱家蒙受如此大的损失,若不做点什么,恐怕人人都会以为,我们家都是提不动刀的娘们了。”姜尚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对兰荣说道。
这便是姜尚的态度,这帮马贼,他杀定了!
他不主动招惹人,但从来也不怕事,谁招惹他,他就往死里弄谁。
当初离开部队,混成了所谓的野外生存专家,满世界的浪。也是因为同样的事情,但姜尚从来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人活着,若不能按照本心出,那与傀儡有什么区别。
这帮马贼若不彻底的铲除,那周遭其他的马贼,恐怕也会有样学样,时不时的驱马来兰家骚扰劫掠一波。
只有让这些法外之徒,见识到兰家的厉害,才能永诀后患。
毕竟在这些马贼山匪的眼中,此时的兰家的确是一块大肥肉。
兰荣愣了半晌,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看出来了姜尚的决心。
“既如此,你就去吧!但无论如何,且听我一言,若事不可为,立马回来。忍一时风平浪静,徐徐图之吧,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兰荣抓住姜尚的手,拍了两下,语重心长的嘱托道。
兰荣没有儿子,姜尚来家里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完全把姜尚当作儿子看待了。
面坊生这样的事情,死了这么多的下人,兰荣一点也不希望姜尚再出任何的差池。
姜尚轻轻点头,说道:“放心吧,老爷子,我心中有把握。”
……
马是临时凑的,兰家总共只有六匹马,根本不够这么多人骑。
于是在场的人家,东凑西凑,才凑够了足够姜尚等十七人所乘的马。
至于那些山匪的去向,十分容易把握。
在夜幕初临之际,如此大队人马的行动,沿途无数的人都看到了,也在道路上留下了一道十分清晰的痕迹。
这个时代的道路不像后世的道路那般先进,泥土路上,一群马冲过去,那印记极其的清晰。
姜尚带着张良等人,离开了清河镇,沿着通往清河郡府的直道,一路北上。
这是一支纯粹的杂牌军,大家都没有任何临战的经验。
姜尚曾经的经验,在这里,可用也不可用,毕竟情势有很大的不同。
可能最大的优势便是,包括姜尚在内,大家都是自幼习武的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