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孟姝,见她已乖乖喝完汤药,这才道:“只是从前跟着长辈见过一位妹妹,年纪小,性子又娇,受不得一点委屈。”
“若有任何不称心便要哭喊起来,闹得人心烦,这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倒让世子见笑了。”
殷乌桓不怎么信,嗤笑一声也不拆穿:“那可真是凑巧。”
他脸色阴沉,睨了一眼孟姝,“偏我这阿姐,也是个怕苦的性子。”
殷乌桓意有所指:“依我说不过是矫情,多喝两口也就习惯了,哪能事事顺着?”
听了这话,孟姝手颤了颤,心中生出几分苦涩。
上辈子她失了孩子,身体损耗的厉害。
住在上仪宫那几年,几乎把世上的苦都尝遍了,只为殷乌桓那句“我只认阿姐生的孩子。”
可不过两年,她一身病气,在遍布草药味的宫里枯坐,也是殷乌桓皱着眉斥责她:“阿姐怎么这般娇气,竟一点苦也吃不得吗!”
孟姝那时才知,世上的怜爱终有尽时。
她掉了骨血,也不过换来殷乌桓短暂的停留。
幸好她现在不需要了。
裴章并未回应,只是等孟姝喝完,这才递过去手中锦帕。
孟姝接过,拭去唇边药渍。
两人动作自然,仿佛做过许多次,殷乌桓忍无可忍,催促道:“还没好吗,阿姐?”
孟姝扶着裴府丫鬟的手下了床,殷乌桓正欲带走,却被裴章拦下:“大雨未停,孟姑娘伤寒未愈,总不能冒雨前行。”
殷乌桓正要反驳,余光瞥见孟姝惨白的脸色,到底一滞。
在大火里找到阿姐时,她也是这样了无生气,看着就像再也不会醒来。
他当然可以冒雨驰马快骋,孟姝不行。
不过一瞬,裴章已提出让府里驾马车送他二人回去。
殷乌桓答应下来,孟姝却看向裴章。
她唇瓣仍旧没什么血色,头发柔顺地披在两边,眼神却湿漉漉地望着他。
“我和世子孤男寡女,总不好共处一室,要是就这么回去,让府里瞧见了。。。。。。又要生出许多风言风语,到底不好听。”
“若是裴大人有空,可否做个见证?”孟姝顿了下,一双眸子洗得水亮,小心翼翼地问完,又解释道:“若是裴大人不便,便罢了。”
裴章捻了捻手指,怀里似乎还有余温。
他今日这样已是由了几分心意,公务并未处理完,照理来说该断然拒绝。
但。。。。。。
看着孟姝隐隐祈求的神色,裴章鬼使神差地道了声好。
不过片刻间,孟姝三人便已坐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孟姝身处软榻,半阖着眼神色倦怠,裴章和殷乌桓面对面坐着,将她包裹在中间。
马车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分外尴尬。
裴章屹然不动,手持着一卷书,神色平静地翻阅。
倒是殷乌桓,自从上了马车就一直冷着张脸,活像被人在御前参了折子。
孟姝难得见殷乌桓脸色这般难看,难免多打量了几番,猜测他能忍到几时。
果然,不过片刻。
殷乌桓就按耐不住,盯着孟姝发问,笑里尽是冷意,“阿姐与裴大人何时这么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