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确应了声好,在她开口道别后,伸手指向大门的方向:“要么,庄姨,你带着媛媛走一回房门试试?”
庄敬宜摇摇头:“这容易被许康发现,还是算了,她可不希望我们母慈女孝。你做好准备,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会有个机会。”
庄敬宜说到做到。
一天后的饭桌上,她在许确吃完起身离开后,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份小巧而精致的邀请函。她将其放到桌面上,语气自然地向着丈夫道:“一区的田夫人邀请我们去一区参加晚宴。我想着,我和媛媛两个人去也够了,老公,你说呢?”
许康面露不满之色:“你又想把许确排除在外?”
心底的想法就这么被丈夫戳破,庄敬宜显得有些窘迫。但她很快就想到什么,理直气壮开口道:“你自己清楚当初接许确回来前答应了我什么。不是说好,媛媛永远是你唯一的继承人?可是现在呢?老宅那边都知道你有个优秀的大女儿了!你让媛媛今后怎么办?”
这下,心虚的人变成了许康。毕竟确实是他言而无信在先。
可他仍然有自己的坚持:“我既然答应了,当然会说到做到。但是这次,你得带上许确一起。等回来以后,我自然会给媛媛别的补偿。”
庄敬宜仍有些不情不愿,然最终还是选择了见好就收。
“好,这次我会带她去。但我们可说好了,你必须得补偿媛媛,不能随便应付了事。”
许康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
正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他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身旁的妻子向着不远处、餐厅门后躲着的两人眨了眨眼睛,暗示事情已办成。
坐在驶向一区的车上,许确才真正安下了心。直到今天早上,她都在担心,怕已经说好的一切只是一个陷阱,又会有什么跳出来,突兀地阻断她的行程。
好在那样的事并没有发生。
她想,或许,等到回来之后,她可以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
葬礼仪式结束的前一刻,许确终于冲进了殡仪馆。
站在门边的江晚洛对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了她:“小文?你怎么……你怎么赶来了?”
许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才拼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还来得及献花吗?”
“当然来得及。”
江晚洛点点头,像多年前那样,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向里走去。
许确在后山的坟墓前献上了花,诚心诚意地供了三柱香。仪式结束,她和江晚洛并排往外走时,忍不住轻声询问:“怎么今天……人这么少?小澄也没有来?”
江晚洛有些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这是我爸爸的意思,他说,他没办法面对妈妈去世这件伤心事,大操大办只会让人伤心,所以一切从简。今天又不是周末,小澄还在学校,没能来。”
这没有任何人情味可言的安排,让许确感到有些怪异。但当着大小姐的面,她没有把怀疑说出口。
江晚洛停住脚步,看向许确,表情很是认真。
“小文,谢谢你今天特意赶过来。”
“大小姐,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我想你可能没有意识到,当初你和燕夫人的举手之劳,对我来说意义有多大。”她下意识握住了江晚洛的手,目光却被她手臂的一处伤痕所吸引,话题一下又偏了:“大小姐,你受伤了吗?”
江晚洛下意识抽出手,用手掌盖住了手臂上的痕迹:“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不碍事。你是怎么过来的,需不需要我送送你?”
她转移话题的方式太过生硬,许确一下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她犹豫片刻,再次压下追问的念头,转而将自己的通讯器拿在手中:“大小姐,可以的话,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吧。以后要是再遇上了什么事,希望你能联系我,我一定想办法赶来帮忙。”
离家之人(五)
庄敬宜一进到许确的房间,就看到后者正趴在床上对着通讯器的小屏幕傻乐。一时之间,她产生了几分自我怀疑,觉得给这孩子买通讯器,让她可以跟江家那位保持联系,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许确听到动静,抬头向着她笑笑:“庄姨你来了。”
说话的同时,她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将原本过于闲散的态度收敛了几分。
“遇上什么好事了?”
“小澄从学校里回来,偷偷拿了她姐姐的通讯器跟我聊天来着。不过刚刚已经被大小姐发现了,估计现在正在受罚。”
那就是聊完了?
庄敬宜微微颔首,直接切入正题:“你先把通讯器放一放,我有事要跟你说。”
听出继母语气里的严肃,许确忙将通讯器放到一旁,端正坐姿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庄敬宜叹了口气:“我去一区之后,也向关系还不错的太太和小姐们简单打听了江家的事。看样子,她们那儿的情况比我们家还要复杂得多。你有没有想过,燕太太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你才是去了葬礼的那个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你应该比我清楚,有感觉到吗?”
许确一下就想起了葬礼的冷清。
连小小姐都因为“上学”而没能参加,这近乎冷血的安排,就像是要隐藏什么惊天秘密似的。不管何时回想起来,都让人在意至极。
她将此事说给了庄姨听,后者的表情也愈发认真:“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想到什么可能性就大胆说。”
许确对江别的印象并不好,一下就想到了最坏的那种可能性:“也许……夫人是被害死的?而江先生知道些什么。甚至,他本人都可能参与其中,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才希望一切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