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枝枝心想这钱公公做得真滴水不漏,现在讨好她,是打算得罪赢破了?
跟上一世见过的他一模一样,左右逢迎,尽量谁也不得罪。
她将银筷拨动了一下饭食,草草吃了几口,昨夜冥漆已经给她送来过吃食,她现下不大饿,再加上她眼见那只被毒死的麻雀,心中已然有几分警惕,吃完又饮了一瓶她亲手炼制的咒水。咒水可以清除体内的浊气,也能抗毒几分,总归丹田里有灵气流转,一般毒物伤不到她。
这下可以安然放心地睡了。
这一睡,又睡到了太阳落日。
她睡眼惺忪地起床,飞出去的千纸鹤还没回来,还在皇宫里看到此景,
兜兜打转。
师父难道没有离开皇宫?
她心中疑虑重生,不过片刻,窗台前已经落下月辉。
一阵难闻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尖,她轻嗅了过去,是窗外传来的。她又跑去闻了闻那揭开的食盒里散发出的味道。
她一下认出,这是让人失去意识,还能屏蔽人五感的药物,饭香散去几分,便能嗅出来一丝微弱的气味。
还好她早有准备,对她没什么影响。
她倒要看看,他们想要作什么妖!
她猫着腰,从窗户里跳下,步履轻盈,见气味最浓重的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她在黑夜中,伴着月光,隐隐看见一个人躺在床榻之上,气息全无,空气中到处都是弥漫的血腥味。
小皇帝死了?
她来到那床榻之上,这才看清人的面貌,立马掩住口鼻。
死的人是朝恩,他的半边身子全没了,他一只眼大大地睁着,骨肉杂碎,像是被什么猛兽啃咬撕扯过,鲜血如泉水喷染,湿了整张床榻,全然无救。
为什么要杀一个普通人?
难道是小皇帝杀的?
她赶紧从房间里逃了出去,又跳进了一间房里。
脚刚一落地,就看见赢破被捆绑着。他愤怒地摇晃着身体,但挣扎不开,因为四肢都被铁链锁住,但他躲在了床下。
不是他杀的。
看到此景,她心里松了口气。
屋内骤现投射一个巨大的影子,她立马将自己身影掩在窗后,屏住气息,她亲眼看见那影子有着驼峰般扭曲的背脊。
是非人的怪物!
这个地方果然蹊跷,有鬼邪出没!
硕大如灯笼般的眼睛陡然镶嵌在窗户上,它没有眼皮,直直地看,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到,只在窗口逗留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巨大的怪物,心中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还好护她剑的灵智已开,她多了几分保障。
她提剑要走,衣摆却被人紧紧抓住。
“救我。”
不知什么时候,赢破竟然活生生将自己的手折断,从铁链中脱了一半的身,满嘴的鲜血。
他双手扭曲,指关节断了,全部错位,手指全是摩擦刮破的伤痕,手腕破了大半的口子,经脉寸断,一直流出鲜红的液体,那双血红的双眼爆裂又脆弱,里面全是求生欲。
他连孤都不说了。
孟枝枝低语道:“你给我放开。”
赢破呼吸急促,道:“我帮你离开这里,孟芷,你不是想去找你师父?我不杀你师父了,把我带出去,杀了那些鬼邪!”
孟枝枝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你不会法术,钱喜根本不听你的话,难道你还能破了结界不成?”
赢破道:“只要我能活到明日,我就能让钱喜带你出去。他们想要我的命,我死了,你难道就能苟活?你仔细想想,他们带你进来,就是想让你和我能延续赢氏血脉,这样就能不惊动仙门。但如果我没了,你没了用,还知道了这么多事,你认为他们还会留下你,将消息带出去吗?”
孟枝枝道:“万一是你和他们合伙做戏给我看,想让我自投罗网,结果就是我死。你没有能力自保,我有,那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你?”
赢破双唇煞白,道:“带我出去,我有办法杀了那些鬼邪。你信我一次,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你可以随时要了我的命。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知晓命脉,你会法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一起杀了它们,永绝后患!难道你想夜夜在此处被鬼邪索命?”
一瞬间,那诡计多端的魔君仿佛出现在了他身上,他迅速分析出形势,不得不说孟枝枝有一丝心动。
哪怕知道眼前这个人也危险得可怕,但现在他没有入魔,她有自信能随时要了他的命,但鬼邪,她没有把握,她也是第一次碰上。按照他们的想法,迷晕了她,令她失去五感,或许是不将她牵扯进来,等杀了小皇帝,秋后算账。也有可能本来就是想杀了她,不管如何,她是必死的局面,所以就算知道是个圈套,她此刻也不得不钻。
变数是她,她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失去意识,而是醒了。不能被他们摆弄,她要搏出一条生路。
她捏决弄断了仅剩在赢破脚踝处两条铁链,将头上唯一一根红色发绳拆落,附上一丝灵力,一头缠绕在自己手上,一头缠绕在了他的手腕上,她尽量动作轻,不弄疼他的伤口。
赢破全都看在眼里,目光不由落到她脸颊发丝飘动,显出几分温柔,又落到那双认真的眼睛,微粉的唇瓣,和光洁的下巴。
她用手将红绳掩去痕迹。
她道:“你跟紧我,我的法术有限,离开我太远,我保护不了你,万一我们失散,有它在,我就知道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