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现在可没工夫给他干活,听他骂人。
想想就愁的慌,神色也变得严肃沉重起来了:
“你不是叫裴老二嘛?为什么别人都叫你飞鸣?而且……你怎么会在遂城呢?我听人说过你在夏城唱戏,还做什么叫兔儿爷的泥偶。”
“泥偶……”
裴飞鸣面色一僵,想到什么,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原本是在府城的……”
他叹了口气,讲起了前因后果。
他说的府城就是离裴家镇最近的夏城。
他自幼离家,跟着师父学艺,开始是在周边的县镇上徘徊,偶尔还能回家看看,可后来师父死了,一帮人都挑不起事儿,又被同行挤兑,走的走散的散,他因为模样不错,身段也好,就被玉泉班的班主看中了,进了玉泉班之后。
很快就被带去了夏城,从那之后就再没回去过了。
他去夏城那一年,正是小孩出生那一年。
所以小孩从没见过他,镇上的人却是知道他的,会认出他也不是什么怪事。
他在夏城待了许久,唱戏是真的,做兔儿爷也是真的,不过那所谓的兔儿爷并不是小孩想的意思。
而是指……他与男子交好。
裴家之所以会富起来并不是因为他戏唱的有多好,夏城的人还算喜欢他们那样豪迈的唱法,但是那边的戏班都是那样唱的,常听的人,自然会去听熟悉的戏班唱戏。
是以他们待了大半年仍是不温不火的,勉强能填饱肚子而已,本来是应该换个地方的。
可班主到这边是打着站稳脚跟的心,所有的积蓄都搭在了行头和戏楼上头,眼瞧着不行,竟然一病不起了。
戏班里的人见势不好,就闹着要走,能撑得起场子的都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帮半大的孩子和裴飞鸣。
他本来也想一走了之,可班主待他着实不错,唱不了一台戏,他就给人唱唱小曲,跳跳舞,本想着赚点钱勉强让大伙不会饿死。
可谁料到,这样一来反倒唱出了些名气。
就是好好戏楼,变成了茶馆。
班主爬起来看了一眼,就病的更重了,八成是绝望吧,也或许是没好好吃药的缘故,郎中开的方子上头尽是名贵的药材,他们实在供不起。
一副药买回来,熬到色儿都快没了才舍得丢,那药效自然可想而知。
裴飞鸣是赚了些钱,可要救班主的性命,养活这些孩子,交杂七杂八的税赋,家里那头又来信说过的很艰难连孩子都不得已送给了旁人……
总之,这时候来了一群纨绔的公子哥,很舍得花钱捧他,所以他也就半推半就了。
成了小孩听说过的兔儿爷。
靠着这他们才真正的站稳了脚跟,裴家也因此富裕起来了。
他算是运气好,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但常言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那些纨绔有了新欢,自然就不再理会他了。
戏楼的生意也渐渐的冷清了。
班主索性又赌了一把大的,在没落前就将戏楼卖了,带着他们来了遂城,靠着以往的名气,进了王府。
再之后他就遇上了小孩。
至于他为什么会叫飞鸣而不是裴老二……
这不是明摆的事嘛。
以前那个名字压根不算个名字。
他自己也觉着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就改了,如今这个是班主给他取的。
他觉得不错,就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叫飞鸣。
唱戏毕竟是下九流的行当,他平日里也不愿意说起自己姓什么,是哪里的人。
要不是小孩一见他就觉得亲切,自己叽里咕噜的说了许多话,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够相认。
裴飞鸣满脸的庆幸和欣喜。
很高兴能够在异乡与亲人重逢。
小孩却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我就不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