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鲜生的所有事,反映出权力诞生的过程,暴力梳理生产关系,生产关系演化出了道德,道德催生了秩序,秩序之下才有权力。
当朝鲜的暴力瓦解,军队被倭寇在极短的时间里彻底打败后,李氏朝鲜失去了所有的权力。
当大明军开始入朝作战时,生产关系开始重新在暴力之下梳理清晰,在生产稳定的情况下出现了利益分配,演化出了道德,粥厂饼厂都是仁政,在分配中秩序不断建立,而朝鲜募役的贪腐破坏了秩序,激怒了掌握权力的凌云翼,勒令粥厂饼厂关闭。
基于粥厂饼厂的生产关系瓦解,募役们也失去了极小的权力。
说权力基于秩序丶道德丶生产关系丶暴力,都没有错,这里面唯一真实存在的就是暴力,是一切的基石。
当君王没有足够的暴力时,就无法梳理清楚生产关系,那权力自然而然会逐渐丧失,生产关系丶道德丶分配丶秩序的解释权,就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而这个逻辑,在千年以前的《唐雎不辱使命》中已经论述的十分清楚: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廷议仍在继续,京师最近出了两个案子,都是关于稽税的。
第一个案子是,有一个赌徒在赌坊欠了三十五两银子,赌坊催债,要求赌徒还钱,赌徒不肯,这里面至少有三十两银子是赌坊下的套儿,赌徒耍起了无赖,四处宣扬自己伤了死了,就是赌坊下的手。
赌坊有点投鼠忌器,毕竟京师是善之地,赌点钱,财务纠纷,朝廷精力有限管不太住,可是命案,那就是必须追查了,赌坊最终跟赌徒达成了和解,还五两银子即可。
赌坊也是要做生意的,赶紧和解,让赌徒闭嘴,而且那三十两的债,的确是赌坊下的套儿。
就在赌徒还了五两银子之后,他收到了一张催缴单,免掉的三十两银子算是意外所得,按税法纳税一银八钱,务必在年前完税;而赌坊也收到了催缴单,按税法纳税三钱银。
第二个案子则是西土城遮奢户祁阳章氏,因为已经在收到了两次催缴票后,仍然抱有侥幸心理,层层走帐,试图利用经纪买办背帐的方式躲避税赋,被稽税院查到了第三次偷税,稽税千户率领缇骑出动,将遮奢户章氏抄了家。
稽税院已经将税务彻底稽查清楚,扣除应缴税赋和罚金后,才将一应案犯,全部移交给了顺天府,按照已经编好的稽税税法,稽税院享有优先执行权。
一个斗升小民,一个遮奢户,全都遭了殃,斗升小民逃不掉,遮奢户也逃不掉!
稽税院那句陛下都纳税,你凭什麽不纳税,在大明封建帝制的框架下,是真正的金科玉律。
「稽税院是不是过于无孔不入了?这赌徒这三十两银子是和赌坊和解的,这也要纳税吗?」李幼滋啧啧称奇的说道。
这三十两银子,居然也要交税。
「额,稽税院也是照章办事,这三十两相当于赌坊给了赌徒,赌徒还给了赌坊,哪怕是没有实际的财货来往,也是来往,一般稽税院也不会追查这些,稽税也要成本的,主要是赌徒四处乱说。」王国光解释了下。
若不是这个赌徒大嘴巴四处乱说,稽税院也没工夫搭理他,但既然知道了,那就必须启动稽税流程了。
「原来如此。」李幼滋连连点头,这属于嘴贱惹出来的麻烦。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问道:「祁阳章氏,为何要偷税?」
「章氏偷偷贩卖菸草到川蜀,菸草生意是朝廷专营,既然已经违背了律法,就一不做二不休,就觉得自己让经纪买办背帐,不会有事,但还是被稽税院给穿透找到了。」王国光回答了陛下的疑惑。
朱翊钧摇头说道:「偷偷贩卖菸草这种事儿,他就该纳税的,至少稽税院不会找他麻烦,糊涂啊。」
黎牙实说大明皇帝的催缴票是卖赎罪券,某种程度而言,的确如此,稽税院的侦缉能力是最强的,老实交税,恐怕不会这麽快被找到,甚至闹到抄家的地步去。
「审问清楚,流放吕宋给泗水侯吧。」朱翊钧询问了刑部和大理寺的意见后,做出了审判。
大明皇帝的圣旨传到了松江府,而后申时行带着圣旨,前往了杭州府,准备继续推动还田令和一条鞭法。
当申时行看到阎士选的时候,面色五味杂陈,他在松江府一切顺利,顺利恢复了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的官身,官复原职。
申时行真的一点都不怕还田,即便是没有陛下提前解除十年禁考禁令,他也有信心把还田令执行到位,就是稍微晚一点,但阎士选的克上神通,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
「见过巡抚。」阎士选到永昌门为申时行接风。
「阎知府多礼了。」申时行下了车,笑着说道,在他笑容还没散去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申时行立感不妙。
「抚台!太守!不好了,台州府三江营传来急报,说有民乱在三江营生,至少三千人奋起,不知何故!」阎士选的师爷大声喊着跑到了申时行的面前。
「民变吗?」申时行恍惚了下,他的预感真准,他一只脚还在车上,他想要立刻坐车回松江府去!
阎士选有点僵硬的将头转过去对着申时行说道:「抚台!这可是台州府的事儿,跟我可没关系!」
师爷小声的说道:「太守,好像和咱们杭州府,确实有点关系,这次挑头的就是杭州府出身的举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