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前特意嘱托我在族地葬下他的尸,如他所愿罢。”
“师侄倒是雅量甚高!”
执掌道人赞了一句,刚要继续离去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陈珩拱手施礼时。
那宽大袖袍下。
露出的系在手腕上的红绳饰物。
“竟是此物!这不是去地渊的符诏吗?此子好大的胆!”
执事道人心头猛得一跳。
也不顾少女探寻的目光和隐隐的挣扎。
执事道人干笑着打了几个哈哈,像拎兔子一样扯住她,也不多话了。
待得刚离开洞府,便用真炁裹住两人,化作一道金焰腾空而去。
顷刻之间,便投入云天,不见了行迹。
……
“总算是走了,应当,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见两人终于离开,陈珩心底微定,一直紧绷的心神也放松了些。
好在,来的是个与这具身体不甚熟识的。
陈珩虽然接受了遗留的记忆,但在一些细微处,举手投足,难免会被亲密之人察觉到异样。
不过。
若是说起亲密之人。
除了死去的女冠晏蓁外。
小甘山玄真派,这具身体,似乎也没有其他能算得上亲密的人?
陈珩不再多想,伸手掐了个印决。
两侧山壁隆隆作响,很快便交结在一处,闭了门户,像是本来便是浑然天成一般。
“仙道,仙道……”
陈珩在蒲团上坐下,打量着空荡的石室洞府,沉吟起来。
在现代世界病床上苦苦挣扎了六年之久,被父母遗弃,最后还是凄凉死在除夕前夜的自己,居然,借体重生到了这个同名同姓少年人身上吗?
这个迥异于先前的,如日中天的仙道大世。
“这里……我能求得长生吗?”陈珩垂下眼睫,一时神思翻涌如潮。
但不待他再想。
自心口猛得迸起的寒意便蛮横打断了他所有念头。
暴起的寒气如一件由内及外的纱衣拘束住了他,从五脏蔓至到肌表,每一次涌动都带着生冷的剧痛,砭肌侵骨!
“怎么又作了!”
陈珩神色猛变,突然不受控制呕出黑血,十指死死抠向坚硬地面,脖颈间无数青筋涌动。
难言的绞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都似乎变得愈强几分,血腥气从喉咙里直往上窜,一时间五内如焚,又似针炙。
直到数十息后,那股寒意才又如伏蛇似无声无息潜回,像是从未生。
这时候,在这腊月寒天里,他额角和后背已浸了汗。
“徐偲,寒斗真炁。”
陈珩慢慢从地面撑起背脊,血珠子从撕开的指缝滚落,如细微如裂纸一样的声音:
“两世为人,还是躲不过一个病疫缠身,真是荒唐。”
他合拢五指,下意识将腰间佩囊里的一物握在了掌心。
入手处传来的温润通透、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心底一宽,好像万般杂念都肃清了似的。
“金蝉,没想到你竟随我一同来了此世,还能显现神异,真是万幸。”
陈珩摊开手,凝视着掌心那枚荧透精巧的蝉状玉雕。
“不过,眼下处境,我应该何去何从?”
轻轻攥紧这枚前世在溪中偶然拾起,又莫名随着死后自己来到这个仙道大世的玉雕,陈珩沉思起来:
“还有。”
“关于这具身体的牵扯,真是够麻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