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也不以为意,只淡淡笑了笑:
“看来老祖果然是了解‘太始元真’的,连龙天通明、诸真总摄此句都能道出,真乃见识广博。”
“这门练炁术可太过出名了,昔年神屋枢华道君特意求来后,只一现世,便撼震了九州四海的无数上真,连我太符宫的道君都兴起过借阅的心思呢!”
“竟有如此之大的来头?”
陈珩有些吃了一惊。
旋即神色一动,笑道:
“老祖曾说过,在催完这张万里照见符后,便要大慈悲,告知我的身世来由,不知此话可还作数?”
“……你小子记得了,老祖说这话可是得罪人的,你欠老祖一个人情!一个大大的人情!”
“珩谨记于心。”
符参老祖哼哼两声,而这时,陈珩陡然感觉身躯一轻,仿是脱离了什么束缚一般,在一阵坠空失感后,便似是落入了一团软柔柔的棉絮内,凭白被一阵浮力生生托定。
他恍惚了一会,面前已是换作了一片碧波千顷的大湖,水烟浩渺,潋滟非常。
极目四望,唯见着远水接天,天上正放着一轮冰盘也似的圆月,清清皎皎,美不胜收。
除却这大湖、圆月之外。
此方天地也再无什么青山楼舍、禽鸟鱼虾等物,甚是一派孤清气象。
身下的湖水清晰映出了陈珩的模样,这刻,他也莫名失了身躯,只是一团盈盈的光亮,虚悬在湖面三丈往上,身不着力,仿是清风一荡,便能将之卷带走。
陈珩也不慌不忙,反而饶有兴致对着湖面,观察起自己此刻的形貌起来。
而在他打量其间,符参老祖背着双手,也踏水踱步到了面前。
“老祖好神通,果然是大派的前辈高人,这门不知是何道术?”
陈珩此时也没法拱手,只将身降了下来,笑了一声,问道。
“水月镜天,北极苑的神通,这可是北极老仙年少时创出的一门大神通,因老祖跟他聊得投缘,故也学了过来!”
符参老祖闻言一捋胡须,将胸挺起,自傲道:
“这门神通能将人神魂径自摄出肉身,召至这片水月镜天内来,不仅可用作纯粹神识间的斗法,也能借此,稳稳屏了天机术数的占验,好用的很呢!
实话告诉你小子,这门神通,便是好些北极苑弟子都没能学来,也就是老祖为人风趣实诚,北极老仙敬仰我这秉性,才秘传给了我。
如何?厉害吧!”
“老祖法力无边。”
陈珩赞了一句,旋即自身所化的那团明光便绕着符参老祖转了几转,好奇问道:
“不过老祖如今又是怎了,为何是这般模样?”
在他面前,踏水而立的符参老祖已是半截身子都莫名不见了,并且仅存的半截肢干,也有要逐渐消弭的态势,从臂膀,一点点扩散到胸腹处。
“老祖现今是片参叶子,只是张万里照见符。”
符参老祖摇头道:“万里照见符已是催了,老祖这张参叶子自然也是失了内里支撑,等过上个不久,就要化作道飞灰咯。
你可是疑惑老祖为何要挑这个时机,挑在万里照见符要耗去的这个时候,才肯告诉你的身世?
教你个好道理,生死之间,身内天地也是恰失其序,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正是应了景星之状,其状无常,晦朔月隐……
挑中这个时机,便是再擅长天机占验的大师,想要推算到老祖,推算到老祖究竟说了些什么话,也是狠狠耗去一番苦功不可,便是推算不成,也是常有的事!”
“……看来我的身世很是离奇?连老祖这等身份的人都要忌讳?”
陈珩闻言默然顿了顿,才缓声开口,道:
“而且还同一位擅算天机的高人有牵扯吗?老祖方才还说过这水月镜天之内能够屏去术算,可如此都还尚且不是万全之策,还非得选在生死之际,再添上一重保障不可?
那擅算者究竟于我身世有何瓜葛,他又是怎样的神通广大?”
符参老祖嘴唇翕动了一下,似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只是一句怜悯的长叹。
“瓜葛,可不仅仅是瓜葛,那擅算者名为陈玉枢,这鸟人可是你小子的亲生老父,并且,他也不仅仅是擅算……”
符参老祖默然摇了摇头,暗自心道。
陈玉枢曾习得过斗枢派的“中天斗数”,且与这门大神通甚是相契,已修到了至境。
在他未曾叛教之前,便已然是道君之下的占验第一,号称前算八百载,后算八百载,循天机而动人心。
偌大的九州四海之内,竟是无有一人能够及他!
时至今日,陈玉枢道行必已是增进了不少,一身神通也要更加厉害。
哪怕他如今是困守在“水中容成度命”洞天,被天公所厌,只能够画地为牢。
符参老祖还是深深忌惮他的“中天斗数”,唯恐被此人探知到什么言语,然后迁怒自己,迁怒整个太符宫。
连施了北极老仙传授的“水月镜天”都尚嫌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