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义刚想来个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郦宛丘抢先道:“这是我捡来的小厮,给我当保镖的。”回头不忘打赏他一个白眼,张崇义为之气结。
戚大姐不愧是老道的江湖中人,一个眼神就明白八九分,饶有深意道:“小厮呀,不错,不错,身材高大威猛,长相英俊潇洒,武功高深莫测,这样的小厮哪里捡来的?
告诉我,我也去捡一个,回头把你姨夫活活气死。”
一面调侃,一面伸手准备揉捏张崇义的脸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张崇义如临大敌,警惕地后退两步,看着这个如狼似虎的女子,沉声道:“老板娘,请自重,没你这样老牛吃嫩草的。”
戚大姐呸了一声:“我没吃嫩草,我只是摸嫩草呢。”
郦宛丘连忙拉住戚大姐的双手,娇嗔道:“二姨,这是我的小厮,你可不要乱来。”
戚大姐清脆微笑,收起老不正经的神态,认真道:“小宛,你有什么打算?
昨晚你把东城闹得满城风雨,听说那个昏君出动御林军和城卫军满世界找你,就差没把东城翻过来。
不过嘛,听说金大将军非常恼火,强行把御林军和城卫军给拦回去了,又冲进皇宫把那昏君骂了一顿,大快人心!”
郦宛丘抬头看了看张崇义,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官兵搜着搜着就全部撤走了,原来是金爷爷帮了我的大忙,有机会真要当面拜访一下老爷子。”
张崇义皱眉道:“你认识金淳中?”
郦宛丘道:“金老爷子是朝廷的骠骑将军,兼领兵部尚书二十多年,当年是我爹的顶头上司,对我们这些小辈特别照顾,小时候常常背着我骑马射箭。”
对朝廷缺乏了解的张甫田,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渊源,既然金大将军出面干预,那昏君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吧?”
戚大姐坐下来烧水泡茶,冷笑道:“这可难说,明着或许不会,暗地里抢人恐怕在所难免,这几年被昏君抢进宫里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
况且皇宫里敢明目张胆抢美女的,除了那个昏君,还有他那两个宝贝儿子,大皇子和三皇子,父子三人都是恶贯满盈的畜生。
不过你放心,你在我这里住段时间,等风头过后再回潭州吧。
我的小楼春虽然只是个客栈,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郦宛丘搬来椅子坐下,斩钉截铁道:“我不回潭州。”
“为什么?”戚大姐正用热水冲洗茶杯,闻言手腕一抖,一只茶杯掉在茶盘上,水花四处溅开。
“回去干嘛呢?我爹还是会把我送人的。这次送进皇宫失败,只要我回去,他肯定还会把我送来,那个家我不敢回。”
戚大姐夹着茶杯悬在空中,风韵犹存的眼眸浮现出淡淡杀机,过了一会儿,悠悠道:“也许当年真应该把那个姓郦的畜生给杀了,可惜你娘鬼迷心窍,铁了心要嫁给他,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你们这些晚辈。
这个利欲熏心的禄蠹,人面兽心的败类。”
张崇义对她们家的破事毫无兴趣,此时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抠着椅子,一不小心抠出一排排触目惊心的痕迹。
有些肉疼的戚大姐幽怨地瞪着张崇义道:“这位小哥,我这套新买的黄梨木椅子,一张价值十三两纹银,你能不能手下留情?你手上那力道,再抠几下椅子就要报废了。”
感觉有失颜面的郦宛丘埋怨道:“你就不能安静地坐下喝杯茶吗?”
张崇义被两个女人嫌弃,心里不免生出怒气,哼了一声,离座而起,道:“不想坐,既然已经找到你的亲戚,你也算是没有危险了,我要走了。”
郦宛丘微微一惊,诧异道:“你要去哪里?”
“我自江湖来,当向江湖去。”张崇义昂挺胸道,感觉这句话充满霸气。
摸不准他们关系的戚大姐,愕然道:“怎么,你们不是?”
“我们不是情侣,你别误会!”两人异口同声喊出来,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没有三生三世的修行恐怕很难做到。
慢慢放下茶杯,再松开夹子,戚大姐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鸳鸯呢,刚刚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有了他,才不愿去当皇帝的女人。”
郦宛丘连忙摆手道:“绝对不是,我从驿馆逃出来才遇到他,我们相识不到一天。”
见她恨不得跟自己撇清关系,张崇义心里万般不是滋味,漠然道:“她说得对,我们确实不熟。”
戚大姐摇着头微笑。
张崇义感觉留在这里纯属多余,只想尽快离开,说道:“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
郦宛丘匆匆站起身,有心说句挽留的话,奈何不知从何开口,酝酿半天才勉强说道:“你要去哪里?要是有事找你,哪里可以找到你?”
张崇义被她弄得心情糟糕,心想最好不要再见,免得不是被你当成小厮,就是被你埋怨,神色清冷道:“江湖渺渺,相逢即是有缘。缘分若未了,必有重逢之日,缘分若已了,何必执着呢?”
正在低头冲泡茶叶的戚大姐,细细咀嚼这句话,感觉余味无穷,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说的话怎么有股老气横秋的味道?
秋风萧瑟中,张崇义渐渐走远,郦宛丘神色如常,心里却狠狠骂道:“你这混蛋,说走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