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蝶在滔滔人流中左拐右拐,时不时回头,似乎也在提防有人盯梢。
她压根不认识张崇义,张崇义又带着秦无衣打掩护。走了几条街道,斜斜插进了一条隐秘的巷弄。
巷弄极窄,张崇义知道不能再光明正大地跟进去,抱着秦无衣纵上旁边的房顶,纵身踏瓦而行。
秦无衣虽然九岁,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天生骨骼较轻,抱起来毫无重量,秦无衣则温驯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言不语。
顺着巷子前行数百步,元蝶停在一座破烂陈旧的院落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轻轻敲门。
这晚乌云遮月,四周灯火昏暗,并不利于观察环境。
但张崇义内功大成,眼力远常人,躲在隔壁房顶居高临下望过去,瞧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一堆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穿着简朴粗糙的麻布衣衫。
尸体上似乎都佩戴着兵刃,但都没有出鞘,似乎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杀死。
院外的元蝶看不到院里的悲剧,还在轻轻敲门,她敲门很有规律。
张崇义默默数了数,是先敲两重一轻,再敲一重两轻,接着再是两重一轻,然后一重两轻,常见的江湖暗语。
张崇义心想:“敲个屁,人都死光了,有人给你开门才见鬼了。”
院外是穿着素服的元蝶,院内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一阵寒风吹来,秦无衣忍不住打个寒噤。
若非张崇义将她抱在怀里,握着她凉凉的小手,将内息送进她体内,她完全扛不住这深秋的寒气。
元蝶敲门几十次后,秀眉越蹙越深,眼中露出浓浓惧意,似乎也意识到危险,微微犹豫片刻,转身就要离开。
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抬头看着并不算高的石墙,轻轻咬着嘴唇,警惕地左顾右盼。
确信真的无人窥伺后,忽地挽起衣衫打个结,面向一人多高的石墙双腿一蹬,双手攀到石墙上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往上爬。
原来年轻漂亮的古琴大师真的不懂武功,爬墙的姿势一点儿也不美观,张崇义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抱着她越过石墙。
眼见她很吃力的往上爬,先将一只脚挪上墙头,再将半个身体挪上墙头,整个人趴在上面重重喘息,连张崇义都为她感到辛苦。
此时她但凡有点江湖经验,都会先观察院里的动静,可她没有,而是小心翼翼地顺着石墙滑下去。
嘶!衣服似乎被锐利的石头给划破。她轻轻叫了一声,有些懊恼地提了提衣服。
张崇义暗想这小妞半夜穿素服爬墙,要是被胆小的人撞见,铁定以为是女鬼索命,好在院里全是死人,倒也没人可以被她吓到。
张崇义情知院里必有杀手潜伏,顺手从屋顶拾起一颗石子,以备不时之需。
果不其然,元蝶缓了一口气,悠悠抬头一看,见到院里满地尸体,原本就苍白的脸蛋更加惨白,眼中满是惊恐,好不容易捂着嘴没让自己惊叫出来,转身就想开门逃窜。
她的身形刚动,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突然暴起难,一刀迎着元蝶雪白纤细的脖子切过去。
此刀如果顺利落下,这个蜚声海内外的小美人马上身异处,香消玉殒,世间从此再无《声声慢》。
张崇义手里的石子破空飞去,如雷电击中那人的手腕。
那人吃痛,长刀脱手,可他并未就此罢手,甚至不去理会是谁偷袭,左手抄起掉在半空的刀,再次劈向元蝶。
这杀手,真是不懂的啥叫怜香惜玉,下辈子注定还要打光棍。
张崇义没料到这人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死士与普通的杀手不同,普通的杀手被人偷袭,估摸着还会看看是谁出手,死士往往是一根筋,任何情况下只会不顾一切往前冲。
千钧一之际,他顺手抄起一块青瓦,运起内息对准死士掷去,青瓦所到之处,卷的周边气浪翻涌。
当刀刃堪堪触及元蝶后脑,青瓦后先至,以摧枯拉朽之势切断死士的脖子,脑袋如滚瓜落地,长刀被磅礴气息连带着振飞出去。
在鬼门关逛了一圈的元蝶魂飞魄散,双腿软绵绵颓然倒地。
片刻,她才如梦初醒,抚着胸脯大口喘气,强提着一口气站起来,四处巡视,细声细气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可否现身一见,容小女子当面道谢?”
张崇义认定这女子身份诡秘,本来不想与她相见,只想挖出她的秘密,看看她究竟是谁,为何要刺杀韩葛生。
这事说起来自然与他毫无瓜葛,但既然撞破机关,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