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穿过冀州到达扶柳城时,忽然遇到一些阻碍,他们被打劫了。
拦路的是一伙自称卧龙岗的山匪,三十多人,几乎都是四五十岁,牵着三匹羸弱的瘦马,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
带头的是个瘦成皮包骨头的中年汉子,形同骷髅,如果晚上猝然遇到,估计会以为见到鬼了。
其他人都饿的骨瘦如柴,凄凄惨惨。
这伙山匪人穷也就罢了,三匹并州马更是瘦如排骨,随时可能倒毙。这样的瘦马别说骑在背上,扛着走都有可能断气。
张崇义倒吸凉气,次对山匪产生同情,不等山匪头领慷慨陈词,一溜烟钻出马车,抱拳朗声道:
“各位大哥,看你们过得凄苦,小弟我心有戚戚焉,敬献纹银百两,请各位打个牙祭。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不要嫌弃。”
众人瞠目结舌,神色古怪。刚抽出长剑准备厮杀的马夫谢方中,惊的目瞪口呆,不知这侯门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马车里三个女的更是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车。
哪有这种奇葩,以他的武功打翻几十个瘦不拉几的穷山匪,还不是轻而易举,用的着未战先怯,掏钱买平安?
那些山匪仿佛没见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精心准备的抢劫经典台词“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嘛,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接茬。
郦宛丘秀眉微蹙,嘲讽道:“你怕是伤势反复,高烧了吧?就这几个歪瓜裂枣,都不用你出手,谢方中都能摆平。你还送银子给他们?镇北侯府是不是银子多到没地方使呢?”
近来张崇义被这娇滴滴的大美人收拾的言听计从,完全以张家四公子正妻自居的大美人,丝毫与“胸大无脑”没有关系。
她有鲜明主见,为人处事端庄大方,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搞得张崇义隐隐有些惧内的倾向。
被郦宛丘挖苦后,他尴尬道:“你看他们都瘦成什么样子,多可怜是不是?趁着手里还有点银子,就当日行一善,积点阴德吧。”
其实他行囊里的银钱所剩不多,一路上开销较大,目前银票碎银仅余五百两,这仅剩的一点家产已被郦宛丘名正言顺掌控着。
这个被戚大娘下猛药迷晕、强行塞进马车的大美人,仅用了半个月,就取代张崇义成了马车实际上的主人。
如今不仅仅是施师和秦无衣对她俯听耳,就连谢方中这名剑客都唯她马是瞻。
两人意见一致自然万事大吉,两人意见但凡有点分歧,谢方中施师必定倒向郦宛丘,秦无衣不敢表意见。
有几次张崇义偷偷找施师调情,被郦宛丘不咸不淡哼了一声,施师赶紧避而远之。
郦宛丘声色俱厉警告她:“张崇义大伤后,连续几天赶路,车马劳顿,看似身强力壮,其实内里还虚着,又没有进补过,你要是敢在这段时间勾引他,跟他生关系,虚耗他的元气,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吓得施师唯唯诺诺。
郦宛丘这架子十足的正妻姿态,让张崇义倍感压力,张崇义好几次准备跟她坦白苏府娃娃亲的事情,最终一个字都不敢提。
以她这争强好胜的心态,要是知道张崇义的正妻分位早已被苏府那位腰圆膀阔的苏清人女侠预订了,难保不会横生枝节。
他对这个尚未确定名分的大美人各方面都很满意,对那个腰圆膀阔的苏女侠半点好感都欠奉,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退掉这门亲事,让郦宛丘成为他名正言顺的正妻。
不管如何,这些事情都要等到回镇北侯府再行处理。
郦宛丘哼了一声,圆润玉手重重的拍在装着银钱的长条行囊上,那意思显而易见,要钱,没门!
张崇义心里嘀咕:“有没有搞错,这是我的钱呀。”可嘴里哪敢说出半个字,一脸委屈的苦笑,向着那些穷疯了的山匪不停致歉,连声道:“对不住啦,各位大哥,我是真心实意想送点银子给你们,请你们好好吃顿饱饭,我媳妇有点小气,她管着钱,我这可没法子,请你们多多原谅。”
那些山匪本来就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这么说才合情合理,那瘦成骷髅的麻衣头领挥舞弯刀,故作凶残道:“小兄弟,我看你为人不错,就给你个面子,你去跟你媳妇商量商量,你身上的银钱留下一半给我们,剩下的你们可以带走。好话说尽,这要是都不听,那就别怪我们……呃……杀人……不是,我们不杀人……”
旁边一个瘦成竹竿的家伙色厉内荏插嘴道:“别怪我们不客气。”
骷髅头领顺着话头道:“对,别怪我们不客气。”
郦宛丘斗气般走出车厢,亭亭玉立于马车横栏之上,一双秋水清澈的大眼睛灿如明星,略显丰腴的脸蛋欺霜胜雪,胸前饱满挺拔,臀部珠圆玉润,一身凡脱俗的气质,当真是九天仙女落入凡尘,清冷眸子冷笑道:“我倒要看你们怎么不客气了。”
那些山匪眼前明亮,直勾勾的盯着着她,喉咙咕噜咕噜大吞口水,几十双握刀的右手微微颤抖。
一个三十来岁的山匪,悄悄凑到头领身边献计道:“大哥,这妞太正点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把她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吧!”
那骷髅一样的头领先是点头,醒悟过来后狠狠地瞪着那人道:“抢什么抢?什么狗屁主意,真当我们是拦路抢劫的山大王了?做完这一单,我会把银钱分给大家当路费,都各自回家去吧。”
张崇义先前被他们破衣烂衫和瘦骨嶙嶙给震慑到了,没有注意细节,这时才猛地现他们手里拿着的分明是最上等的制式弯刀,且是大旗天统三年打造,材质最好的一批雁翎刀。
最近几十年锻造的制式军刀中,天统三年雁翎刀堪称翘上品,据传其中加入了一些西域精钢,锋利绝伦,市场上早已绝迹,目前市价已经炒到了一把刀五百两银子的天价。
这伙穷到没饭吃的山匪,怎么可能拥有三十把价值不菲的雁翎刀?随便卖掉一把,都够他们三十几个人吃几个月了。
张崇义突然对这伙人产生兴趣,笑眯眯道:“各位大哥,瞧着你们手里的雁翎刀,应该都是当兵的军爷,人家军爷吃香的喝辣的,你们怎么连西北风都喝不上?都瘦成这德行了,为啥不卖刀呢?你们那把刀放到市面上,少说五百两银子起步,你们难道不知道?”
那伙山匪仿佛被戳中心事,原本故作凶狠地挥刀嚯嚯,此时脸上露出羞赧,愤恨,不甘,迷惘,长刀纷纷下垂。
那骷髅头领愁眉苦脸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我瞧着公子威武雄壮,应该是将门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