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诺无法摆脱蒙力的铁臂,冲着张崇义眼泪汪汪喊道:“张崇义,救我,我是你的女人,我不要跟他回草原。”
张崇义向前两步,指着蒙力声色俱厉道:“你听到了吗?她不肯跟你回去,你何必强人所难?”
蒙力冷笑道:“她是我的女儿,此事由不得她。为了救她回家,我伪装成商人,在幽州境内苦苦寻找了一个多月,她怎能不听我的话?”
张崇义原本想喊他一声老丈人,跟他攀攀交情,但见他没把自己当成女婿,神色极为冷漠疏远。
近几个月连番大战,幽州也好,并州也罢,杀伤的大多是左贤王部的人马,左贤王部损失惨重,双方没有情谊,只有仇恨,就懒得跟他叙什么翁婿之情,二话不说,纵身扑上去,挥拳打向老丈人。
蒙力喝道:“来得好,上次被你突袭,害得我狼狈逃窜,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
蒙力将菲诺推给旁边一员大将,一拳迎向张崇义的拳头。
二人上次在泉儿湾草场仓促交过一次手,铁枪对铁枪,张崇义吃了点亏,此次赤手空拳,斗的却是拳脚功夫。
张崇义的拳法虚虚实实,变化莫测,拳头将近蒙力时,忽地错步闪开,化拳为指,指尖上射出一股凌厉枪气,直取蒙力的胸口。
蒙力也不是省油的灯,作为左贤王的儿子、青奴的陷阵猛将,他和张家交战几十年,对风雷枪法知之甚深,当即侧身避开张崇义的枪气,反手一肘扫向张崇义的脑门。
青奴乃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极为推崇武力,武学氛围远在中原各地之上,蒙力恰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年轻时,无意中撞见饥饿的猛虎搏杀狼群,领悟到一套破狼拳法,甚是了得。
张崇义见他肘风来的极为猛烈雄浑,且似乎蕴藏着无数后招,蒙力的内力修为在他之上,他不敢硬挡,脚尖一掠,飘然后退。
蒙力的破狼拳法师出猛虎,讲究势大力沉,步步紧逼,张崇义后退一步,他就踏前一步,每一次挥拳都迸出石破天惊的气势,竟逼得张崇义使不出风雷枪意。
二人均是气胜高阶,一番拳来脚往,激荡的周边气浪翻滚,飞沙走石。
蒲渭阳父女和苏清人等人都走出马车,静静地观看这场精彩的翁婿大战。
蒲渭阳看的津津有味,苏清人等人内心极为矛盾,既盼望张崇义受点教训吃点苦头,又担忧张崇义伤在这青奴蛮夷的手里。
唯独处于风暴中心的菲诺,一脸平心静气,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父亲和老公打架。
青奴不像中原,没有什么人伦纲常可言,青奴只有一条法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即便是亲如父子兄弟,为了争夺牧场水源都动不动就拔刀相向,赢者通吃,败者称臣。
菲诺自肺腑地希望张崇义能够打赢父亲,因为只有胜利者才配享受荣耀和美人,要是张崇义输了,她就只能乖乖跟父亲返回草原。
然而场上的局面有些背离菲诺的希冀,在蒙力势如猛虎的追击下,张崇义节节败退,几乎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蒙力拳头上的罡气外放时,足可笼罩半丈之地,远比张崇义的风雷枪意要强,张崇义几次忙里偷闲,想用指枪出其不意地偷袭,都被蒙力的拳风给压制下去。
然而张崇义并不气馁,寻思我们功力相差并不悬殊,你如此不遗余力地催动内力,焉能持久?
此处乃是幽州腹地,即便最终斗的精疲力尽,两败俱伤,往近了说,我身边还有蒲渭阳和五十骑护驾,往远了说,还有几万大军作为后援,你蒙力还能吃了我不成?
既然打定这个主意,张崇义便以游斗为主,不时上前攻一枪,然后快退出去,让蒙力有劲无处使。
如此斗了几十招,耿直的蒙力也察觉到了他阴险的用心,猛地收住拳头,沉声道:“你一味闪躲,不敢接招,这场比武打到明年开春,怕是也分不出胜负。”
张崇义慢条斯理道:“没事,我不赶时间,我们就慢慢打,慢慢耗,打到后年都没关系,反正这里是幽州,随时可以派人送来食物,不会饿着你们。”
蒙力简直是气炸了肺,阴沉着脸道:“你是故意消耗我的内力?哼,早就知道你们中原人像狐狸一样狡猾,果然如此,你打不过我,就耍这种小聪明,算什么英雄好汉?”
转身看着菲诺抱怨道:“菲诺,你看看这个家伙,一点儿也不像我们草原人,你跟着他有什么意思呢?”
菲诺只会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对于气胜高阶的精妙武功一窍不通,对这场比武看的云里雾里,虽说看到张崇义处于下风,但父亲貌似也没有打赢他,不禁格格笑道:“父亲,你难道忘了爷爷曾经说过,会使拳脚的只能当猛将,会动脑子的才能当统帅么?张崇义聪明伶俐,可比你强多了。”
蒙力愤愤不平道:“他哪里比我强了?他都打不过我。”
菲诺嘟嘴道:“你也没打赢他呀,不是吗?这算是平手吧?”
蒙力脸上浮现难以掩饰的怒意,很想冲上去再揍这小子。
张崇义阴恻恻威胁道:“你想打,我奉陪,我是耗得起,不知你耗不耗得起?这里距离蓟州不到五十里路,再打一会儿,附近的守军多半会闻风赶来,届时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
你要知道,作为左贤王的儿子,青奴的统兵都尉,你的人头可值不少钱,我们幽州的将军都眼巴巴等着拿你的人头去请功呢。”
蒙力知道张崇义这番话既是恐吓也是善意提醒,顺势扫了一眼那三十名随从,再扭头瞧着殷殷期待的菲诺。
苍茫的原野上,一阵冷风呼啸而来,卷起一阵阵风沙,迷住了众人的眼睛。
蒙力缓缓走到菲诺身边,温柔地抚着她的鬓角,轻轻道:“你真要留在幽州么?这里的风土人情跟草原完全不一样,你过得习惯吗?”
菲诺清纯的眸子眨呀眨,不停地点着头,微笑道:“张崇义家里的人对我极好,幽州非常繁华,吃的玩的都胜过草原,我在这里住着很开心。父亲,你就让我嫁给他吧,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蒙力苦笑道:“汉人有句话,叫女大不中留,说的真有道理,行吧,张家是幽州的土皇帝,地位崇高,既然你认为他们对你很好,那你就留在这里吧。”
他回头瞪着张崇义,义正词严地警告道:“四公子,我把菲诺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待她,要是对她不好,让她过得不开心,当心我带着青奴铁骑血洗幽州。”
张崇义默默点头。
蒙力抱着菲诺的脑袋,悄悄说了一些关切的话,临走时对张崇义喊道:“虽说我把菲诺交给了你,但青奴和幽州有着血海深仇,我们不算是亲戚。
该抢幽州的时候,我们还是会来抢。若是在战场之上相遇,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也不要有所顾虑。
这场没打完的架,以后留在战场上去打,下一次见到,我们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张崇义听得呆若木鸡,寻思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这些青奴蛮子当真跟禽兽没有两样,对自己的女婿都如此冷血无情,你要是杀了我,菲诺不就要守寡了么?
在冷风狂舞中,蒙力领着青奴武士迅窜进旁边茂密的山林里,很快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