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义手掌向下一压,转身走回宝座,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继续说道:&1t;p>
“薛将军,我就将茂陵大营的几万雄师交给你了,希望你能体会圣心,早日将这些关中子弟训练成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1t;p>
“此外,我知道你是兵法娴熟的技巧派大宗师,请你不要碍于门户之见,要跟幽州骑将坦诚相待,把你肚子里的兵法谋略捯饬出来一些,教教他们,就算帮我带一批学生吧,不知你意下如何?”&1t;p>
薛焉连忙不停摆手,苦笑道:“陛下这可是折煞臣了,陛下带出来的幽州骑将军,一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骁将,早已名动天下,谁人不知?”&1t;p>
“他们欠缺的无非就是在中原地区行军打仗的经验罢了,只消再打几场大仗,肯定就能得其精髓,臣哪里敢教他们?”&1t;p>
蒋仁义笑道:“老将军何必客气,末将听说老将军家的书房里,兵书都装满了二十箱。&1t;p>
老将军学富五车,对古往今来的兵家典籍烂熟于心,军中都称您为兵法活字典呢。您要不嫌弃我们这些人愚笨,末将愿意当着陛下的面,拜您为师。”&1t;p>
说着,他当真起身,朝着薛焉准备恭恭敬敬磕头。&1t;p>
吓得薛焉连忙跳起,抓着他的双手,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蒋将军这可使不得,你我同殿为臣,都是陛下的臣子,老夫怎敢当你的老师呀?&1t;p>
你要是对兵法感兴趣,随时可以找我切磋研讨,老夫自然是欢喜不尽,这拜师什么的就不必了吧?”&1t;p>
尉迟璘也学着蒋仁义的样子站了起来,对着薛焉鞠躬道:“老将军,这里还有一个学生。”&1t;p>
薛焉不停摇手,牵着二人的手,忙不迭还礼道:“二位将军这是折煞老夫了,折煞老夫了,老夫当不起二位将军的老师。&1t;p>
不过老夫痴长二位几岁,无非是多读了几本书,日后二位将军若是对兵法有什么疑虑,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1t;p>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莫逆于心。&1t;p>
张崇义等人笑着点头,他对这位老将越看越是喜欢。&1t;p>
等到三人说了一些闲话,薛焉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对张崇义说道:“陛下,臣虽然读了一些兵书,但远远称不上兵法大家。&1t;p>
臣以为,当今之世,兵法大家推应檀溪,此人才是真正学贯古今、腹有乾坤的兵法大宗师。”&1t;p>
众人齐齐一愣。&1t;p>
尉迟璘刚喝了一口热水,因为喝的太急,烫了一下舌头,疼的侧身吐出去,愕然看向薛焉道:“老将军,您说的可是蜀国大将军应檀溪?”&1t;p>
“正是此人。他是一代兵法大师真云子的亲传弟子,于古往今来的兵家典籍真可谓是烂熟于胸,臣斗胆套用一句古话,天下兵法大才共有一石,此人独占八斗。”&1t;p>
蒋仁义双眼一瞪:“老将军此言太过吧?应檀溪倘若这么厉害,这些年来他霸占着蜀国大将军的高位,也没见过他打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战绩呀?”&1t;p>
连张崇义都不禁附和起蒋仁义的话:“就是,我听说应檀溪今年接近五旬,一直在庸庸碌碌混日子。”&1t;p>
“大旗开国时他就投笔从戎,在多位名将的幕府中担任过幕僚,但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刀笔吏,未见其有何出类拔萃之处。”&1t;p>
“远的我们暂且不说,就说这几个月吧,蜀国内乱,太子郁青鸾和秦王郁白虎引军对抗,应檀溪率领七万大军拥戴郁白虎,占据着汉中之地。&1t;p>
双方打了几个月,兵力占优的郁白虎貌似没有打破剑门关,应檀溪用兵没有任何奇招。&1t;p>
老将军未免有些夸大其词吧?”&1t;p>
薛焉废然长叹,拿起茶杯大口喝干茶水,无奈地摇着头,说道:“陛下,古来材大难为用,这真是颠扑不灭的真理。”&1t;p>
“应檀溪固然是惊才绝艳的一代兵法大师,或许也是因为过于惊才绝艳,甚至于有些凡入圣,寻常的将军哪里懂得他兵法的奥妙?”&1t;p>
“当年他刚学成出师,就投靠同门师兄骆勤麾下。骆勤虽是太祖皇帝麾下第一战将,领兵打仗是把好手,却也犯了庞涓一样的毛病,嫉贤妒能。”&1t;p>
“骆勤害怕应檀溪会动摇自己的地位,就一直压着他,让他在后勤辎重队伍里管理钱粮,完全不给他挥才华的机会。”&1t;p>
“此人性情恬淡,不争不抢,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当了几年治粟官。”&1t;p>
“后来大旗一统四海,天下再无战事,骆勤如愿以偿地成为兵权在握的大将军,地位显赫,再也不怕被应檀溪盖住了风头,这才假惺惺地将他推荐给在南方剿匪的征南将军厉枫,说是给他建立战功的机会。”&1t;p>
“然而这个厉枫完全是个莽夫,行军打仗全靠着一股子勇猛,讲究的是悍不畏死的重兵冲锋,最不喜欢兵法谋略,与应檀溪谋定而后动的权谋派风格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应檀溪去到他那里自然是明珠投暗,没有半点用武之地。”&1t;p>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后来不知何事,他得罪了朝廷权贵,差点弄得满门抄斩,是郁雄飞仗义执言,救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1t;p>
他为了报答郁雄飞的救命之恩,就投入郁雄飞的幕府,举家追随郁雄飞入蜀。”&1t;p>
“郁雄飞此人有识人之明,但是没有容人之量,也没有驾驭大才的本事,他知道应檀溪兵法娴熟,用兵如神,却怕制不住应檀溪,明面上给予很高的地位,但益州的兵权始终掌握在郁家亲贵手里,应檀溪调不动一兵一卒。”&1t;p>
“即便是郁雄飞称帝后,应檀溪被授予大将军一职,说的好听是节制蜀国一应兵马。”&1t;p>
“其实蜀国的兵权,一部分掌握在中护军曹标手里,曹标是郁雄飞的小舅子,另一部分掌握在郁雄飞族弟郁海龙手里,应檀溪这个大将军是个光杆司令。”&1t;p>
“今年初,三路诸侯联合伐燕,应檀溪大军一直在陈仓古道徘徊不前,就是因为郁海龙这个草包贪生怕死,根本不敢主动出击,处处掣肘,而应檀溪调不动那七万兵马。”&1t;p>
“这几个月的蜀中内战,应檀溪恐怕也指挥不动郁海龙,又加上多了一个刚愎自用的郁白虎,能打赢才怪了。”&1t;p>
薛焉讲述的这些情报,有些是张崇义早就掌握的,有些则是初次听说,不由听得津津有味。&1t;p>
曹标、郁海龙与郁雄飞之间的亲戚关系,张崇义是知道的,郁家任人唯亲的霸道作风,张崇义也是知道的。&1t;p>
应檀溪作为大将军,指挥不动蜀国的任何兵马,张崇义则是闻所未闻。&1t;p>
按理来说这样重要的敌国情报,大燕国的谍报死士肯定是要奏报的,为何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方面的消息?&1t;p>
张崇义想了一下,很快想通了其中的缘由。&1t;p>
或许是因为应檀溪太过豁达,淡泊权势,或许是他惦记着郁雄飞的救命之恩,没有对外透露半点信息。&1t;p>
自知理亏的郁家亲贵也不会傻乎乎的到处宣扬,外人想要获知这些隐秘就难于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