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咣咣咣……卡啦啦啦……叮!”
工匠们刚把一侧的弦上好,偌大的自鸣钟就重恢复了吵人的噪音,摆动着重锤运转了起来。随着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清脆的钟声响彻大殿!
“蠢材,还不谢过千岁爷搭救之恩,板子咱家先给你们记上,再有下次一并挨着!”见到自鸣钟恢复了运行,陈矩狠狠松了口气。
刚刚看太子轮着小锤在里面一顿敲打,心里真是后悔到了极点。如果把这座钟搞坏责任就真落到自己头上了,都怪那番白胡子西僧的古怪言论乱了心神,才做出此等不智之事。
可是随着钟声敲响,又觉得刚刚的决定很英明。抓过一旁小宦官手里捧着的布巾,边亲手为太子擦拭灰尘,边呵斥殿里傻乎乎呆的工匠。顿时呼啦啦跪下一大片,对他们而言太子确实干了件好事,让屁股免遭了不少罪过。
“陈公公,本宫要为父皇、母后、太后造自鸣钟的事情你也知晓了,有没有合适的匠人能供驱使?”洪涛又恢复了不惊不喜的德性,随意擦了擦手马上旧话重提。
在来的路上王安已经把自己具体要做什么一五一十讲给了大太监头子听,却没得到明确答复,现在该有点表示了吧。
“千岁爷直呼老奴名字即是,我乃陛下家臣,也是殿下的家臣,本该如此……”陈矩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从称呼和礼节上又主动降低了一层。
“公公每日为陛下处理朝廷大事,乃国之栋梁,陛下使得本宫还使不得!早间沈大学士刚刚教授过礼法,不敢违背。如果陈公公能帮忙找到合适的工匠,本宫将感激不尽。”
但洪涛丝毫没觉得这是好事,皇帝能直呼你的名字那是掌握着生杀大权。太子毕竟只是将来有可能的皇帝,眼下半点随意不得,礼法上咋说的咱就咋做。
“匠人的事情全包在老奴身上,千岁爷不必担心。只是内官监住坐匠有定数,如若调派需秉明陛下知晓。轮班匠技艺多不精湛,恐难为所用。不如尽遣留存匠,手艺尚可,调派稍随意,唯所支钱粮需由东宫自备。”
见到太子没有主动巴结的意思陈矩也不继续试探,开始谈正事了。意思很明确,工匠有,但有一部分不能给,除非皇帝同意;有一部分能给,但手艺不太灵;还有一部分手艺没问题,却需要雇主掏钱放薪俸。
这个情况洪涛也听王安介绍过了,由宫廷征用的匠户主要分三种。长期留在皇城里供职的叫住坐匠,每个月有钱粮盐之类的固定工资,只需工作十天,剩下的时间可以干私活赚钱。
从全国各地来服役的工匠叫轮班匠,每四年轮一次,一次为期三个月。轮班匠没有工资只管饭,连差旅费都要垫付。最后一种叫做留存匠,顾名思义,他们本来也是轮班匠,只因手艺好或者工作需要才不得不留下来继续干。
这种匠人是最苦的,既没有工资工作时间还长,又不能干私活补贴,唯一能挣钱的机会就是去在京的王公大臣们家里做事。但这种活必须经过管事宦官牵线搭桥,谁塞的好处多给谁,不是每个匠人都能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