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棋输了,心情依旧大好。朝臣们的反应不用看奏章,只需看看沈一贯、沈鲤和朱赓的脸色就能一清二楚。他们高兴,自己也高兴,双赢的局面多好。何必整日里吵来吵去,弄得谁都不安生呢。
“陛下失了矿税,今后宫中的用度怕是要和户部颇费口舌,长远计并不划算。如同此棋局,陛下急于占据边角却忘了中原腹地,最终还是得不偿失。”
李贽倒是一直皱着眉好像输了棋似的,见到皇帝情绪挺高,也不说趁热吹捧两句,反倒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上来,直指利益交换的弊端。
矿税和矿监是干嘛用的?凡是上过学有点仕途经验的人都明白,那是皇帝的小金库和眼线。没了这每年几十万两的收入,皇帝以后再想干点什么就得去和朝臣们磨嘴皮子,等着户部拨款。
俗话讲兜里有钱心不慌,如果户部那么好说话,万历皇帝又何必顶着骂名派太监们全国捞钱呢。眼下看是换来了和平稳定,但以后的日子可能就不好过喽。不客气的讲,年轻皇帝用的这招并不高明,反倒更像作茧自缚。
“朕不是说过了,论搞钱,我说第一,天地神佛都要让位。区区几十万两何足挂齿,只要李振之能把学建好,朕就算赢定了。
西僧郭居静曾和朕提起过一人,比李振之更通欧罗巴之学。此人名叫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吴淞人,肩吾先生可识得?”
丢了矿税到底会不会影响皇宫的生活和皇帝的自主权呢?洪涛心里比谁都有谱。每年费劲巴拉的去全国搜刮,惹得朝廷上下骂声不断,才区区几十万两收入,投入和产出相比太不划算了。
也就是读了一肚子书、满脑子全是张居正阴影、半点生活阅历都没有、一步没走出过皇城的万历皇帝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随便换个人都不会如此束手束脚。
在古代想挣钱简直是太容易了,尤其是当皇帝想挣钱,办法更多。自己要不是怕增加明朝百姓的负担,分分钟坐在养心殿里就能把钱挣到手,还得是内大学士们亲手送过来,趴在地上使劲儿磕头求着收下。
即便要考虑到不增加民间负担的前提,尽量不和朝臣们利用政策捞钱,只要把自鸣钟和玻璃窑的生产规模扩大些,几十万两的窟窿依旧是毛毛雨。
但这些话和李贽讲没啥用,倔老头做学问一流,人品一流,挣钱的本事却不入流,既听不懂也理解不了,还是聊点他擅长的吧,比如往自己身边搜罗人才。
别看当了皇帝,好像可以想干啥干啥,其实比当太子也强不到哪儿去。紫禁城依旧是个隐形大牢笼,迈出一步都难如登天。唯一的区别就是皇帝多了个特权,可以想不干啥就不干啥,太子不成。
所以想在紫禁城外面做事情,第一要务就是找到合适的代理人。宦官肯定不成,明朝虽然不限制宦官出宫,可勘合手续很繁琐。出去做什么、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都要登记在册,还得把腰牌留下,太容易被有心人顺藤摸瓜。
另外明朝的宦官早就被打上了皇帝爪牙的烙印,不管去到哪儿,人们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帮皇帝捞钱,太明显太容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