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嬗这几日越的沉默寡言了,她给母亲请了个护理,照顾她的日常起居,但是每日的早中晚餐,她会做好亲自送过来,看着母亲吃完,她收拾了碗筷,又一言不的离去。
云姨想要和女儿说说话,但是通常是她说三句,她就回一个“嗯”字,根本不愿意和她深谈。云姨无可奈何,知道自己寻死的事,彻底刺激了女儿。
许渊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云姨住院的消息,这日午后,他怀抱鲜花,拎着果篮前来探病,正好碰上欲回公司的云嬗。
有客人来,云嬗不可能这样一走了之,只得折返病房,将许渊迎了进去。
许渊今晚穿着黑色休闲裤,与一件同色的夹克,比穿迷彩服时帅气了许多。云姨看见他来探病,顿时眼前一亮。
在她心里,许渊更适合云嬗,无论是家世还是品貌,看他提着东西过来,她佯作不悦道:“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过来?”
许渊笑着将花和果篮递给云嬗,云嬗接过去,将果篮搁在床头柜上,然后拿花瓶去卫生间将花插上,门外传来许渊的声音,“伯母,以后且莫做傻事,瞧把云嬗吓得到现在还没回魂。”
云姨搁在被面上的手交握在一起,她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她有一点办法,她也不会这样做。只能拿自己的命去赌女儿的孝心,可是这几日看见她冷漠的样子,她又心如刀割。
思及此,她不由得频频拭泪。
许渊倾身递来纸巾,不知道该怎么劝云姨,她把云嬗逼到这份上了,看来真是不愿意云嬗与贺队在一起,他安慰了几句,就见云嬗从卫生间里出来,一张俏脸越的冷若冰霜。
云姨见女儿出来,连忙拭去眼泪,不想再招她烦,她道:“医院空气不好,嬗嬗。你陪许渊去外面走走吧,我想休息了。”
云嬗看了母亲一眼,然后对许渊道:“许师兄,我送你出去。”
许渊起身向云姨告辞,并表示他会再来看她,云姨高兴的点了点头,但还是说:“医院不吉利,等我出院了,你多来家里走动走动。”
许渊但笑不语,然后见云嬗一言不的拿起保温桶率先出了门,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心思敏锐,怎么可能没有现,今日的云嬗,与他面上的疏离。
或许因为云姨更钟意他,他连带的也被她恨上了。
走出住院部,楼下便是供病人透气的花园。许渊见云嬗一直走,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云嬗,我们聊聊吧。”
云嬗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衬得那张俏脸越的苍白,他的心没来的揪了一下,还是将她拉着走进花园,在人工喷泉前的长椅上坐下。
正午的阳光铺洒下来,并不会像夏季那般炙热烤人,而是多了几分暖意。许渊偏头望着沉默不语的云嬗,阳光照射在她白皙的脸上,她的肌肤几近透明,甚至能看见肌肤下纤细的青色血管,他道:“这几天很难过吧,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云嬗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人工喷泉波光粼粼的水面,想到母亲自杀的事,她的心脏就像被人用手紧紧扼住,疼得喘不过气来,她道:“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开口说她为了爱情,把母亲逼到自杀的地步,她没脸!
这几日贺东辰频频打电话给她,她不敢接,怕接了就会崩溃,会忍不住怨恨自己的出生,为什么她不是千金大小姐,那样的话,她和贺东辰就会容易一些吧。
许渊心疼极了,这孩子还是太善良了,云姨闹这么一出,也是算准了她的善良与孝心,所以此刻,她心里一定很苦很苦,他想伸手将脆弱的她拥进怀里,又觉得唐突。身体僵硬得没有一点动作,他道:“云嬗,要是难过,就趴在我肩上大哭一场,哭过之后,路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云嬗回头望着他,她笑着摇了摇头,“最开始知道她轻生的原因时,我恨不得死去,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许师兄,我不难过,真的。”
说着不难过的人,此刻心里却在滴血,许渊终是没有忍住,将她揽进怀里,他低声道:“哭吧,在我面前不用故作坚强,你还记得吗?我见过你更狼狈的时候。”
云嬗没有挣开他,她现在急需一副温暖的怀抱,让她有勇气继续前行,她闭上眼睛,涩声道:“我原以为我已经练就了一颗金钢不坏之心,可原来,我高估了自己,许师兄,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一想到要和他分手,我就难过得要命。”
许渊心里五味杂陈,对云嬗,他一直保持着君子之风,不争不抢,等着她回头哪怕看上他一眼。因为他知道,在她心里藏着一个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所以他甘之如饴的做着她的知心大哥哥。
可是知心大哥哥也有私心,想要拥有她,哪怕一天也好,他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云嬗,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强迫自己。”
云嬗摇头,如今已经不是她做不做得到了,而是母亲逼着她一定要做到,“许师兄,你知道要在母亲和最爱的人中选一个,会有多难吗?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她对我那样狠心,我却不能对她置之不理。我想,我这辈子一定是被人诅咒了,所以我得不到幸福。”
“傻瓜,不要这样说。”许渊心疼得无以复加,“你还有我,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幸福!”
“好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
云嬗还来不及说话,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她浑身立即紧绷,条件反射地扭头望去,就看到站在花园入口风尘仆仆的男人。
她心里顿时掠过一抹激动,她连忙站起来,刚想要奔过去,投入他怀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生生的止住步伐,从此刻起,她不能再靠近他,要远离。
贺东辰手腕上挽着大衣,穿着黑色西装的他,显得更加冷峻逼人,他盯着那道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身影,心里只剩下怒气。
他下了飞机,就直奔这里,没想到却看见她与许渊拥抱在一起,呵,真是好大的惊喜!
许渊跟着站起来,看着云嬗矛盾的模样,他心里叹息,明明就不可能放得下,如果云姨在场,看见她这样纠结难过。她是否会心疼?
“贺队,别来无恙!”许渊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贺东辰目光凌厉地瞪向许渊,一颗心如被针扎般难受,往日那些按压在心头的酸意与愤怒,此刻再是忍不住直往脑门冲,他冷笑道:“是君子就不该趁人之危,许渊,挖人墙角的事,你倒是做得信手拈来。”
许渊知他是误会了,在洛水镇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贺东辰对他有很深的敌意,他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云嬗,她脸色越苍白了,他道:“你们好好谈谈,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贺东辰睨着他们,此刻的许渊就像一个进退有度的现男友,反倒衬得他像是个第三者,他心头怒火狂炽,挽着大衣的手紧握成拳,哪里还有往昔的潇洒。
云嬗一直看着贺东辰,她知道他生气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那是愤怒到极致的模样,瞧他恶狠狠地盯着许渊,她下意识挡在许渊面前,其实是不想将许渊牵扯进来。
可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在两个男人心里却有了不同的解释,许渊心中苦涩,岂会不知道她这动作不是保护他,而是不想让他牵扯进他们的事情中。
但是对贺东辰来说,云嬗这个动作就是在维护许渊。如果换作平时,他未必会计较,可是此刻,愤怒凌驾于理智,他大步朝他们走去。
云嬗瞧他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眉宇间的戾气丝毫不加掩饰,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他走近,挥舞着拳头朝许渊打去时,下意识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低声道:“不要,不关他的事。”
贺东辰的腰被她抱住,他挥舞着的拳头僵在半空中,鼻端萦绕着女人身上熟悉的香味,还夹杂着一股陌生的气息,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狠狠地瞪着怀里的女人,“这几天,你不接我的电话是因为他?”